第十章 (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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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
“我希望那条沙地蝮蛇就这样逃走了。但是它也许仍在附近。我们今晚最好不要生火。”
梅莉莎犹豫了很久,舞蛇以为她可能会说,她宁愿跟蝮蛇做伴,也不想要跟一个疯子待在一起。但是最后她只是耸耸肩,然后走到马匹那儿去。
她将水袋再次靠在那个疯子的嘴边。他只啜了一口,然后就让水从嘴角滴下去。水流过好几天没剃的胡子,在他身子下方的坚硬土地上形成一小摊水洼,水洼流出细小的水流。
“你叫什么名字?”舞蛇等着,但他并没有回答。当他耸耸肩,故作无所谓状,舞蛇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
“你一定有个名字。”
“我想”他舔着嘴唇,双手颤动。他眨了眨眼,然后又有两滴泪珠划过他脸上的尘土。“我想我一定曾经有过名字。”
“你说的那些关于快乐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想要我的梦蛇?你快死了吗?”
“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死了。”
“为什么会死?”
“因为需要。”
舞蛇皱眉:“需要什么?”
“需要梦蛇。”
舞蛇叹气。她的膝盖在痛。她变换了姿势,双腿盘坐,靠着这个疯子的肩膀。“你若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无法帮助你。”
他突然坐起身,翻弄着他先前已整理好的袍子,拉扯着破烂不堪的衣服,直到扯破它为止。他抬起下巴,将衣服掀开至喉咙的高度。“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舞蛇靠近一点看。在那个疯子杂乱丛生、粗糙无光泽的胡子下,她看见无数个细小的疤痕,每个疤痕都是两个一对,聚集在颈动脉附近。她震惊地往后退。毫无疑问,那些是梦蛇毒牙所留下的伤痕,但是她实在无法想象也想不出来,有哪一种疾病会剧痛到需要这么多的毒液去减轻痛苦,而到最后,罹患这种病的病人居然还存活了下来?这些疤痕形成的时间很长,且时间不一,因为有些旧的疤痕已经泛白,有些却是新的伤口,颜色嫩红鲜艳,那些疤痕在他第一次掠夺她的营地时,一定才刚刚结痂。
“你现在明白了吧?”
“不,”舞蛇说,“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突然不说话,深锁着眉头,“你该不会是医生吧?”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否则她应该会认识他,至少也会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而且,梦蛇的毒液跟其他毒蛇的毒液一样,在医生体内都不会产生任何反应。
她想不透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使用这么多梦蛇的毒液。因为不论这个男人是谁,或是他的职业是什么,一般人的身体若感觉到了类似他的这种剧痛,老早就会痛死了。
那个疯子摇摇头,再次跌坐到地上:“不,我不是医生……从来就不是。在破裂的圆顶里不需要医生。”
舞蛇不耐烦地等待着,但她不愿意贸然岔开他的心思。那个疯子舔舔嘴唇,又开始说话。
“请……给我水。”
舞蛇将水袋拿到他的嘴边,他就开始贪婪地喝着水,不像之前任水溢出,弄湿身体。他试着再次坐起身,但是他的手肘滑了一下,然后他就静静地躺着不动了,也不再试着开口说话。舞蛇的耐心用尽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频繁被梦蛇咬伤?”
他看着她,惨白、充满血丝的眼睛非常镇定。“因为我非常懂得如何向他们苦苦哀求,而且我带了许多财宝到破裂的圆顶去。所以我常常获得赏赐。”
“赏赐!”
他的表情变得温和。“喔,没错!”他的眼睛失去焦点,视线似乎穿透她,看向远方。“他们赐给我快乐、遗忘,还有真实的梦境。”
他闭起双眼,就算是舞蛇粗鲁地推他,他也不再说话。
她走向梅莉莎,梅莉莎已经在营地的另一端找到一些干枯的树枝,现在她坐在小小的火堆旁边,正等着看结果。
“有人有一条梦蛇。”舞蛇说,“他们把它的毒液当作迷幻药在使用。”
“那样做太愚蠢了,”梅莉莎说,“为什么他们不利用这附近生长的东西?还有一大堆不同的药材啊。”
“我不知道,”舞蛇说,“我自己都不晓得毒液发作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知道的是,他们在哪里找到梦蛇的?他们不是从医生那里拿到的,至少不会是医生主动送给他们的。”
梅莉莎搅拌着汤汁。火光将她的红发变成金黄色。
“舞蛇,”她最后说,“那晚你回到马厩的路上就是在你跟他打斗过后他还是有可能会把你杀了。今晚被他逮到机会的话,他本来也有可能杀了我。要是他还有一些狐群狗党,打算从医生身边抢走梦蛇……”
“我知道。”有人抢夺梦蛇,医生因此遭到杀害?这想法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舞蛇在地上用一块尖锐的石头随手画了一个无意义的交叉线条。“这大概是唯一说得过去的解释。”
他们吃着晚餐。那个疯子睡得太熟了,无法喂他吃饭,但他根本就没有如他所言正濒临死亡。事实上,在那些灰尘和那堆烂布之下,他出乎意料地健康。他身材是很消瘦,但他的骨架却很结实,皮肤也没有一丝营养不良的征兆。毫无疑问,他仍相当健壮。
但是舞蛇却在思考:医生当初为何要带着梦蛇四处医病?它的毒液不会致命,但也不会使人起死回生。更确切的说法是,它的毒液只是用来缓和生死之间心境上的转换,帮助那些垂死的病患接受他们最终的命运。
若让他选择的话,不用怀疑,那个疯子一定非常乐意死掉。但是在她还没有找到他来自何处和事情的真相之前,舞蛇还不想让他实现他的愿望。她也不愿熬上大半个夜晚,和梅莉沙轮流看顾着他。她们两个都非常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那个疯子的手臂就跟他破烂的袍子一样虚弱无力。舞蛇将他的双手举过他的头部,然后用两条捆绑行李的绳子,将他的手腕绑在马鞍上。她没有将他绑得很紧,也不让他感到疼痛,她只是将他固定住,如果他试图逃跑,她可以听到动静。夜晚的温度让人冷得发颤,所以她拿了一条多余的毯子盖住他。然后她和梅莉莎就在坚硬的地面上,摊开她们自己的毯子,进入梦乡。
舞蛇再次醒来时是午夜时分。火堆里的火已经熄灭,整个营地一片漆黑。舞蛇躺着不动,等着听见那个疯子试图逃跑的声响。
梅莉莎在睡梦中叫出了声。舞蛇靠向她,在黑暗中摸索着,然后碰到她的肩膀。她坐到她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
“没事了,梅莉莎,”舞蛇轻声说,“醒醒,你只是在做噩梦。”
过了一会儿,梅莉莎猝然坐直身子。“怎么”
“是我,舞蛇。你刚刚在做噩梦。”
梅莉莎的声音在发抖。“我以为我又回到山腰镇了。”她说,“我以为罗斯……”
舞蛇拥着她,仍在轻抚着她柔软卷曲的头发。“不要怕,你不用再回去了。”
她感觉到梅莉莎在点头。
“你希望我待在你身边吗?”舞蛇问,“还是这样又会使你做噩梦?”
梅莉莎迟疑着。“请你待在我身边。”她悄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