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楚家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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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垂下头，殿内寂静无声，楚惊棠感觉背起都被冷汗殷湿了，他自小便常来见这个舅舅，对他的过往自然也略知一些。更何况曾经大皇子中毒昏迷时，母亲还与这个舅舅大吵一架，其中更透露过些。

楚慕对上允诺的眼睛，那眼底已不再平静，好似翻涌了滔天巨浪，“不知陛下想要如何”。

允诺漾开一抹笑意，“父君，朕哪有那么多想法呢？先皇崩逝，您缠绵病榻，朕与惊棠照顾了这么久，你也该痊愈了不是”。

楚慕抿唇，让他这个先凤君活着的原因是什么？绝不可能是因为孝顺，他盯着允诺的笑脸，仿佛有一张铺天大网在等着他。

允诺又道，“还有朕那个小皇弟，也该昭告天下了”。

楚惊棠捂住自己的嘴，好险便喊出了声，楚慕更是一脸的惊恐，他摇着头，眉头深锁，“你疯了？你竟然……竟然要让那个孩子……”楚慕是真的觉得允诺疯了，“皇室血统岂容混淆”他冲着她大吼。

允诺不耐地捂了下耳朵，不再看他站起身往外走，楚慕想下榻去追。人却在桌边站定，依旧笑盈盈的开口，“太上君痊愈，悉心照顾先皇遗腹子，朕便在楚家嫡支里选一个人任太傅，做丞相备选，当然这个人也可以由你来选”，她回身对上楚慕“是纠结什么血脉亲情，还是保住你楚稼百年门楣，不会太难选吧”。

楚慕跪趴在榻边，双目充血望着允诺，“你到底想用这个孩子做什么？”

允诺嗤笑冷冷的说了一句，“谢父君赐我金丝软甲”，话落便甩袖离开。站在殿中央的楚惊棠，一边心疼舅父，一边又怕陛下生气，两边踟蹰了一会儿，便去追允诺。刚刚踏出殿门，允诺头也没回的吩咐道，“凤君还是留下来照顾太上君吧”。楚惊棠的脚步骤然停顿，只能看着陛下的队伍慢慢消失。他回身看向刚刚未关严的殿门，陛下哪里是让他照顾太上君，分明是想留他在此劝说，楚家女若无人身居高位，他这个凤君也只能有名无实的在后宫中苟且度日，若是想有可依仗的母族，说话的底气，震慑后宫的实力，便要用自己的舅舅去换。

楚惊棠在院中站了许久，才带着自己的小厮去烧热水，想想也是可悲，哪怕只是在家中做少爷的时候，身边也有簇拥着的佣人。如今贵为凤君，能任由他随意差遣的却只有这个陪嫁的小厮了。

楚惊棠给楚慕沏了新茶，伺候人梳洗，命小厮去御膳房盯着做了几个小菜回来，全程没有提及刚刚允诺与他舅舅的谈话，就连小厮告诉他，陛下今夜又宠幸了一个户部小官家的儿子，他也是笑着冲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乐颠颠的去给楚慕铺床去了。

楚慕坐在桌边优雅的进食，时不时看一眼榻边忙碌的身影，楚惊棠是楚烟最小的儿子，如今也不满2o岁，他跟自己一样都选了不受宠的皇女，可不同的是，当年自己有姐姐撑腰，而，如今只能自己孤独前行，活得谨小慎微。

入睡前，楚惊棠起身给楚慕放下床幔，榻上的人突然开口，“小棠，你姐姐平日待你如何？”

楚惊棠一顿，随即笑道，“大姐在鸿胪寺供职，平日总板着张脸，但也真的疼我，二姐嘛”楚惊棠挠挠头，“这不是刚刚回京述职吗？在西大营做参将，平日也见不到几面，对我倒是不错，就是……当兵的缘故，凶了些。”

楚慕淡淡的开口，“凶点好，凶点不受欺负”。

楚惊棠不知该如何接话，便沉默着将床幔放下，又熄了两盏灯，“舅舅早些歇息，身体要紧，我就在外榻上，您有事叫我”。

楚慕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安静了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早朝时分，宣旨的嬷嬷便来了，户部书记的儿子得了陛下青眼，封了郎侍君，召六宫知晓。楚惊棠倒是一点不意外，不过是陛下敲打他们的手段罢了，吩咐了传旨嬷嬷，他要给太上君侍疾，吩咐那小公子不用请安了。

但那小公子给狄贵君请安时，不知怎么冲撞了，狄贵君亲自赏了两个嘴巴，扔到宫道上跪着接驾去了，但这是后话了。

楚慕同楚惊棠一起用了早膳，看人又跑去沏茶，楚慕只是摆弄着自己腰间的穗子开口道，“别忙了，去告诉上官允诺，本君答应了”。

楚惊棠捏着茶碗的手一顿，未敢抬头眼中是迅凝结的晶莹，“舅舅您明知……”明知道这些是让人妥协的手段。

楚慕千唇笑了笑，“我身居凤君之位二十余年，又怎么不知你的处境，如今陛下有心扶持楚家，我们也得知足不是”。

楚惊棠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他像个犯错的孩子，垂头站在桌边，“我……”

楚慕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凤君就要有凤君的样子，去吧，将寿康宫给本君收拾出来，还有命人传你那两个姐姐入宫”。

楚惊棠眨了眨朦胧的眼，楚慕不愧身居高位多年，举手投足都有着凤君该有的款，就让人很羡慕，只不过楚惊棠的嘴紧抿着，如此受制于人，他的舅舅怎么能……楚慕又拍了他一下，“去吧，这后宫有我楚家儿郎在，凭他是谁，都得给本君趴着”。

看着周身气势飞涨的舅舅，楚惊棠忽然感觉心踏实了，笑着答应，“我现在就去”便向外跑去，脚下还欢脱的蹦了两下。

楚慕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年郎，嘴角边弯起，开口却是“威严呢”。

楚惊棠飞到门边的身影一顿，两手抖了下广袖，回身施礼又道，“本君这就去安排，父君稍待”。

“嗯”楚慕很满意，在桌边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道，“去吧”。

“是”，楚惊棠直起身，没了刚刚少年模样，款款走出正殿。许是今日的凤君有所不同，许是今日的凤君格外惹眼。所有的宫人见到他都会行礼请安，也或许只有今日，楚惊棠才注意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