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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一诗,单道那边塞将士为国厮杀之景想胡虏敌军百万,如黑云压境,然大小将佐凛然不惧,纵然血染寒夜,依旧号角不息,厮杀不止。众将士岂不知一战之后死生难料乎?只因欲舍此身,杀敌卫国以报君恩罢了。

且说影麟精骑兵一路赶杀沙陀败兵,昼夜不舍,直追到黄河边上。那黄河前屯扎的,却是花拉子模与马秦联军。左翼的花拉子模见了沙陀败兵奔来,生怕冲乱了阵型,急令强弓硬弩射退沙陀败兵。那伙沙陀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慌不择路,却往旁边马秦军里闯去。

那马秦与沙陀同出突厥,素来交好,急令打开阵势,接纳沙陀败兵。却不料这伙沙陀军早已丧胆,又奔逃了一日,谁敢回头厮杀,撞入马秦阵中便要抢船渡河。马秦军见了沙陀军这等慌乱,不知有多少敌军追赶,登时大乱,亦要争船渡河。全军乱作一团,不成部属,众将哪里弹压得住?

只见东面青旗招展,正是风麟骑所部兵马追到。花拉子模守将见势头不好,忙令全军迎敌。却不料那风麟骑见花拉子模军容严整,而马秦纷乱,便往花拉子模军射了一通羽箭,却不交战,只往马秦军中赶杀。马秦军登时大溃,纷纷攘攘渡河,溺死无数。花拉子模军待要赶去相救时,东边隆隆雷响,雷麟骑连环马军赶到冲杀。

花拉子模军正欲相救,大军将动未动之时,最是不稳。雷麟骑铁骑趁此时杀来,登时撞穿了阵脚。花拉子模军支撑不住,正待要退,却不料背后风麟骑杀散了马秦军,又复杀将回来,两面夹击。花拉子模军尾不能相顾,登时大乱。

许晨奇挥军大杀,早夺了黄河东岸。此役影麟精骑兵以两千骑,大破花拉子模与马秦黄河东岸的联军两万有余,只走了五千不足。其余若非乱军之中被杀,便是溺死河中。至今于西域北疆众胡人中,尚多有将许晨奇作战神供奉的。

当下许晨奇正要扎寨,那风麟骑统领赵猛却道“如今我军虽胜,毕竟寡不敌众。若被敌军瞧出破绽,却难抵敌。当令全军一字在黄河边排开扎寨,每人必建一个营寨,生两堆篝火伪造声势。”

那虎威营总旗毛峰却道“兵法兵分则弱。若是这等将军马排开,守备必然薄弱。对岸贼兵人众,若是夜渡偷袭,却是难当。”

许晨奇听了笑道“虎威将军用兵谨慎,部属果然也颇有其风。然而当今情势,敌数十倍于我,不可以常理而战。便算我等不一字排开,这数万胡骑若要强渡,又有何难?只是赵统领所言,却也不可。我等不过两千余人,便算如此又能有多大阵势?正是教对面胡虏笑我黔驴技穷了!”

两将齐声道“依着将军说,却当如何?”许晨奇冷声道“传令三军,退军一里扎寨。每屯只许设一个营寨,一堆篝火。将旗帜尽数放倒,只留每部主旗。若敌军渡河,休要理睬,擅出者斩!”

两将听了一齐大惊道“我等兵本少,这等一来,更显势孤。何况退避一里,怎能守住黄河天险?”

朱邪策听了冷笑道“今塔喀什虽败,两者联军尚有数万。便是再给你多一倍人马,难道便能守住黄河天险了?将军此计虚实难辨,反教塔喀什摸不着头脑,不敢妄动。”

许晨奇听了哈哈大笑道“好!果然厉害!你若非是这一个小小沙陀的长老,而是契丹女真的大汗,我许煊旦日为你阶下俘虏矣!”

朱邪策忙道“将军谬赞,罪囚惶恐。罪囚自知罪孽深重,只欲将功赎过,为将军帐下一小卒,苟延残喘而已。”

许晨奇却向赵猛道“你随我征战多年,见识竟还不如这一个番邦长老。去吧!”赵猛羞怒交集,瞟了朱邪策一眼,方才唯唯而退。毛峰与许霹雳都自觉无趣,便也告退,去整顿兵马扎寨,只留下许晨奇与朱邪策两人。

朱邪策道“将军一句话,却教罪囚得罪了这许多统领,必然死路一条啊。”

许晨奇笑道“赵猛等随我征战多年,虽然为人刚直,不可受辱,不过纵然有些小个人恩怨,想来亦不会违抗我的将令轻举妄动。”

朱邪策听他话中意思,一旦自己离开许晨奇,只怕立刻便要遭赵猛毒手,不由得苦笑道“罪囚今后,唯有死心塌地效忠将军了。”

许晨奇却道“如此最好!”当下便给朱邪策松了缚绑。

朱邪策活动了一番,苦笑道“原本罪囚虽然身有镣铐,尚有心逃奔。如今虽然缚绑尽去,却再不敢离开将军身边一步了。”

许晨奇道“便请长老作本帅的帐上嘉宾如何?”

朱邪策翻身便拜道“将军不杀之恩,罪囚感恩不尽。”

许晨奇道“长老觉得,此战本帅有几成胜率?”

朱邪策道“回将军,马秦部脑桃花石汗志大才疏,见了将军大军神威,今夜必退。可虑者唯有花拉子模贼酋塔喀什,素来臣服契丹,又颇有谋略。若是被他识破,倒是不妙。”

许晨奇问道“塔喀什此名我先前听着便觉好生熟悉。我且问你,莫非便是那个出奇兵截击上郡兵马的那个?”

朱邪策道“正是此人。围云中,截救兵,此乃是塔喀什与契丹北院大王耶律特两人设下的围城打援之计。也正因如此,契丹辽主方才令他统率西域诸族联军。”

许晨奇道“西域诸族?共有多少兵马?”

朱邪策道“以花拉子模四万五千为,下有马秦东西两部合计六万,西州回鹘四万,党项为诸羌两万,突厥诸部三万,以及吐蕃五千。”

许晨奇听罢一惊,道“这许多兵马难道都屯在黄河?”

朱邪策道“这却不是。以某所知,西州回鹘及东马秦乃是契丹臣属。两军在破了云中城池后,便被辽主调去围困朔方。塔喀什先前在延安府与天朝禁军打了一场恶战,却在彼处耽搁了数日。而后塔喀什分兵一半继续围困延安府,其余一半则干脆绕过延安,与西马秦一同直扑中原。羌人诸部与突厥诸部却无统一部署,只是分为部族自行进军掠夺。”

说犹未了,只听得斥候报来,说道马秦部桃花石汗遣使者来见。许晨奇听了一惊,急忙令人延请入内。许晨奇看那使者时,浓眉大眼,身材高壮,显是英气勃勃。许晨奇一惊,暗道“这马秦族中,竟还有这等英雄人物?”当下不敢怠慢,忙请那使者坐地。那使者望了一周,看到朱邪策时一愣,却道“我身负重任,请与将军单独一言。”

许晨奇尚未开言,朱邪策却笑道“桃花石汗好大的架子,在骠骑将军帐中撒野么?”那使者登时脸色大变,转身欲走。许晨奇抢上一步拦住道“原来是桃花石汗,本将军却不知道。接待不周,还望大汗不要恕罪。”

那使者正是马秦之主桃花石汗,此时被叫破了身份,眼见走不脱了,嘴中用胡语骂了朱邪策一声,方才转过头来对着许晨奇。朱邪策道“汗爷不必这等沮丧。认识汗爷的人千千万万,而吾不过一个小人物,汗爷不认识也是人之常情。况且马秦是马秦,沙陀自是沙陀,吾叫破汗爷,却怎么是胡奸了?”

桃花石汗大怒道“你待怎地?”

许晨奇道“大汗深夜前来,原本是为了与本将军谈判,如今便请坐下来谈谈如何?”

桃花石汗恼道“本汗不谈了!现今要走!”

许晨奇道“我中华是礼仪之邦,客人没有完成所愿,绝不会放客人走的。”

桃花石汗思索了一阵,方道“罢了!既然如此,本汗便明说。吾乃大秦桃花石汗,今日来营中,是为议和。”许晨奇听罢,仰天哈哈大笑。桃花石汗怒道“有何可笑?”

许晨奇道“尔等蛮夷,不识厉害,擅入我中华土内,正如蚂蚁撼树,螳臂当车。本将军如今亲率天朝虎贲五十余万,屯在汾水之边。尔等蛮夷若要抗拒,即刻捻为土灰。若是识时务的,便及早纳降称臣,为我前驱,尚能留得性命。却何来议和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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