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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真模特
三
街面空荡荡，犹如空置很久的鬼城，只有树梢枝丫在风中摇曳，落到地上的阴影，像是一群小鬼在跳街舞犹。
远处低空的闪电，出蓝绿色的光芒，像似一场蓄谋已久古代战场两军对垒。阵势摆开，战将之间冲刺的角斗。这边劈开一道凌厉的披荆斩棘的光芒，那边划出一片以柔克刚的闪亮。长长的战戟直指对方要害，战鼓在两军阵营擂起轰隆隆的雷霆。
我走向大门，长长的身影黑黢黢的，在亮晃晃的水泥地面上形单影只，像误入黑暗深林中的幽灵，正被一群力大无比的鬼怪猛揍似的。
从太阳能电池板上方的光板看，飘忽的雨势变小了，不过雨滴落下来的声音却更响了。
天上的云团被闪电闪亮，悄无声息聚集着，似乎正憋着劲。阵风从东南方吹过来，那边的闪电照亮天空的瞬间，滚滚而来的乌黑在雷鸣电闪中向这边压过来。
我走出小区，挨着围墙边的上街沿走，绕开面前的一棵香樟树，又避开水泥电线杆斜拉着的钢丝绳后，抬手亮屏手机，时间显示刚过九点。
路上的行人稀少，偶尔有小车黑黢黢地推着亮晃晃前灯，从十字路口唰的开过去，狰狞的红色尾灯漫飞一片水汽。
我不想趟水过马路，沿围墙左转，向北走去。从这儿看路对过只有零星几盏灯的商业广场，黑黢黢的建筑参差不齐，像张牙舞爪的巨怪。闪电的瞬间照亮这片建筑群，犹如山林中的一片墓地，死一样的阴深，吊死鬼的幽魂飘忽徘徊不定，又没有一点生气。
商业广场三年前开张那天，盛况空前，人们满心欢喜，以为家门口终于有了逛街、购物、吃喝玩乐的一站式生活广场。
夜间的商业广场更是景色迷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灯笼一排排、一层层，从底层挂到顶层，犹如灯笼的海市蜃楼。人流如潮水般一浪又一浪涌入商业广场。
底层鳞次栉比布满色彩斑斓的小吃店及摊位。二层服装铺，享誉世界的休闲运动服装在此挂牌开门营业。三层饭店人头攒动，酒香四溢，一个个酒囊饭袋鱼贯而入，又个个红光满面东倒西歪出来。
人们被美味佳肴香飘四溢咽口水，被礼仪小姐俏丽的容貌勾引，被婀娜多姿姿色挑逗，被导购小姐秋波涟涟勾魂。站在身穿时尚服装，脸颊靓丽的楚楚动人仿真模特身边，他们的心跳加，兴奋不已到脸颊泛红，像着了魔法似的眼睛直往收银员身边挤，手里大包小包，慷慨解囊。
初夏黄梅天开始的第一日，下了一天雨，凉风阵阵。夜晚，我叫车离开虹桥天地，受酒精的影响，莫名其妙报错了地址。好在不远，从这个商业广场穿过就能来到自己居住的小区。
里面小路径上铺设的地砖缝隙中已经长出到小腿高的杂草。月光可见许多橱窗面玻璃破裂，里面仿佛被一群强盗打劫过。风在弄堂似的路径里乱窜，魔鬼一样哭声让我颤栗，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一地，酒也醒了过来。
夜风拂面而过，我收紧胳膊，身体像弹簧似的紧绷，心跳加，抖擞起精神来，硬着头皮朝出哭声的那个方向挪步。
“坠楼死人的地方不在这儿，”我安慰自己说。“夜间出没的鬼都是人们编造出来吓人的。不过那天看见的坠地而死的人，样子倒是非常恐怖的。
在远处只看见一个毫无气息的人样的样子伏躺在地面上。走到近处，脑袋扁了，旁边一摊凝固紫的血，长长的头披散着，一半被染上了血迹。大小便失禁，远远就能嗅到浑身散着恶臭。围观群众中有人说，是个年轻的女人，她手指悄悄指着旁边的酒店式公寓楼，有一套房子，跟她的男友住一起，拿。听说，前几天她男友傍上富婆，跟她玩起了失踪…没想到她这么想不开。
跳楼死人的样子，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里，时常在我眼前出现。听路边人说，有个女人围观后，回去后，吓得当晚就高烧，神智恍惚…有人趁机散布恐怖的谣言，坠落而死的人的鬼魂，夜间会在死亡的地方出没，因为无处投胎，便四处游荡。
这可能就是这个商业广场萧条的直接原由吧。”我一边说话给自己壮胆，一边紧张兮兮的样子。
我不怕鬼，也不信这世上有鬼魂存在，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得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出的声音，也想在写作时，一旦写到这样的情节时，能有真实的体验，才会引人入胜，我心里捉摸着。
我做深呼吸，排解情绪。或许是猫情期的叫春，也可能是风吹破裂窗口时出的声响。
我的耳朵竖了起来，不放过四下里出的任何声响。因为我的眼睛只能紧盯着前方，随时做好正面而来的攻击。可身后就是空挡，所以我不能掉以轻心，任何轻微的异样，都可能让我措手不及而受到伤害。
我有意将身体的后背侧向墙面，膝盖弯曲，降低身体，左胳膊做格挡，右手握着拳头，胳膊肘抬起，脚步尽量不出声音，跬步朝哀怨的哭声方向走去。
快要接近到出声音来的墙角处，我仔细观察，一扇橱窗玻璃斜着破裂开了，人可以猫腰走进去。
我一点点靠近。按照惊悚影片里的剧情，此刻的危险往往都是在没有防备的身后。我的背脊贴着墙壁，眼睛不时瞄一眼身后。
我看见里面好几尊人体模特东倒西歪叠在一起，还有一尊模样如真人一样的模特，横躺在橱窗的旁边，像似博物馆正在展示的睡美人的棺椁。
圆润的脑袋下面垫着气泡膜，穿堂风吹过来，在橱窗口这边受阻，形成一个风的漩涡。气泡膜被旋风吹的快摆动，哭声便是在模特脑袋下面出。
虽然是一场虚惊，不过我浑身也出了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