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阿拉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宜小说jmvip2.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罗伦对这栋房子了若指掌。她对这栋房子可能比对自家的房子还熟稔,因为她在家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而在这里,她总是有学不完的东西。别看罗伦现在可以对露露谈笑风生,以前她对露露可是非常崇拜。她早就长大了,不再把露露当偶像。少女时代,她觉得露露是个令人费解的母亲,但是现在已经不这么觉得了,觉得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也会犯普通的错误。

露露把这栋房子里塞得满满的都是东西,如果事先不指出来,你永远都不会注意到那些东西上的细节。罗伦记得二楼的化妆室贴着蓝白相间的中国风格壁纸,挂着宝塔和飞鸟的全景照片。不过她记不清马桶上方的装饰架上摆放了一尊胖嘟嘟的皂石弥勒佛,那佛陀两只乳房下垂,斜着眼睛。还有一个旋涡形的孔雀石小圆盒,碧绿得耀眼。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珍珠耳环,吊扣已经脱落了。还有一个从市中心某个餐馆拿回来的火柴盒,已经用了一半。另外还有两个意大利里拉。

她举起马桶盖,脱下裤子,坐在马桶上,前面就是一张小熟铁桌子。你通常会把这种小桌子涂成橙色,放在花园里,堆上高高一摞《纽约书评》。她的父母永远都不会想到有些客人拉屎的时候会想看看书。她父母的洗手间跟生活的其他方面没有任何关系,只有一堆贝壳状的肥皂,挨挨挤挤地放在一个小瓷碟里,还有带丝绸花朵的小毛巾,擦手的时候那些花儿一点儿都不吸水。还有一支散发着桂皮香味的苹果形状的蜡烛整夜摇曳。

罗伦从最上面拿了一本书。是1997年出版的。那年,她们十五岁。她还记得自己的十五岁,十五岁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像对色彩敏感的人从不计其数的颜色中感觉到一种颜色,在不计其数的气味中分辨出一种气味。她和沙拉一直在怀旧。十五岁的时候,她们在怀念十一岁;上大学的时候,又在怀念率真的十五岁;到了东城区那间糟糕的公寓里,又热切地怀念上大学的时光,那个时候,她们是容易受到行为艺术蛊惑的大学生。现在她们看到彼此的时候感觉像什么?老去的自己、过期的杂志、不再流通的货币。这栋房子堪称博物馆。

她撒了尿,冲了马桶。她的身体感觉又瘦又空又结实,想到待会儿肯定能吃到油炸的咸的东西,她的精神振奋起来。她刚才对沙拉妆容的赞美是由衷的。就她看到的而言,确实很不错。罗伦不怎么害怕让伊内丝碰自己的脸。维拉在沙拉的房间里熨婚纱。沙拉要等着客人们到齐,等着他们寒暄,吻面,喝汽酒,坐下来,八卦,等待婚礼开始。罗伦越想越觉得这个假惺惺的盛典不合情理:为什么要暗示沙拉在天空,但是在某个指定时间变成了人,然后降临到花园里,举行婚礼?她记起了一件已经彻底忘记的事:高三那年的春节舞会。他们的舞会又开明又严肃,乘坐豪华轿车,戴着胸花,穿着租来的晚礼服,在幕布前拍照,那块幕布是为了制造巴黎舞会的效果。派对策划好了,可是她们当时一点儿都不酷,不想盛装打扮到一家酒店的舞厅去跳舞。她们两个都没有带舞伴,露露对此感到很失望:露露站在楼梯下,手里抓着相机,估计是看到情景喜剧里的妈妈是这么做的,她对她们做着手势。她们穿着从康涅狄格州的旧货店淘来的晚礼服,沙拉穿着款式简单的浅粉色长裙,不过并不像公主裙;她穿着新潮的黑色短裙。她们去布卢明代尔百货买了新鞋子。尽管觉得尴尬,或者对自己的美丽不在意,她们看上去还是美极了。她们翩翩走下楼梯,动作夸张地让露露拍照,摇摇摆摆走到街上,像小马驹一样难为情,却又很享受高跟鞋敲在地上的感觉,享受春风吹在裸露的肌肤上的感觉,享受路人赞赏的笑容。那一刻,她们非常美丽,有照片为证。照片就塞在沙拉门外的大相框的角落里。那天晚上,她提醒沙拉,她们两个很美。她们乘坐地铁去市中心的酒店,因为盛装打扮坐在地铁上感觉令人捧腹。地铁到站了,她们谈论着那些女孩看上去多漂亮,那些男孩看上去多帅气,然后开始跳舞,最初带着会心的微笑,后来陷入了真正的狂欢,有的是因为喝了酒。有的男孩把手伸进西装的口袋,扮作詹姆斯·邦德。他们脸颊通红,男孩解开了领带,她觉得当时沙拉好像跟帕特里克·奥尔登亲热,但是现在不太确定。她曾偷听到那个男孩说他不考虑沙拉,或许他只是在分析她。后来,他们有的乘出租车,有的叫了车离开,男孩们有的把衬衫扣子解开,有的披上外套,整理好口袋。然后他们在东城区一家小酒馆又喝上了。男孩们吃了炒鸡蛋和洋葱土豆煎饼,女孩们抽着烟哈哈大笑。罗伦记得很清楚,她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她觉得那个安静的黑眼睛女孩穿着旧式的裙子一点儿都不新潮,她的胸部太大了,应该选择二战后那种大裙子,而不应该选择“咆哮的二十年代”的那种紧身裙。

你应该记得自己以前的样子,应该想象要给以前的你提出什么建议。如果罗伦能回到那个时间,回到那个夜晚,她会对那个女孩说什么?她会叫她把烟熄灭,吃点儿东西。这会儿她简直想死那些又脆又香又咸的洋葱土豆煎饼了。现在那家敖德萨小酒馆早就消失了,已经变成了美甲沙龙。

罗伦走下台阶,脚尖脚跟,脚尖脚跟,高跟鞋敲打木地板的声音像锤子在敲打钉子,或者像不耐烦的法官敲着小槌,每走一步,仿佛都在对大家说:“看着我,看着我!”台阶上很滑,她扶着栏杆。

房子焕然一新。这会儿,一些桌椅和小家具都搬到地下室的前屋去了。很久以前,保姆住在那间屋子里。当时罗伦住在这里的时候不允许到那个地方去,后来过了几年,她就把那间屋子给忘了。房子里到处都是鲜花,一簇簇插在玻璃瓶里,有拳头大的白牡丹,有浅绿色的玫瑰。玻璃许愿瓶、茶灯摆得到处都是:壁炉架上、咖啡桌上、每个台阶上、楼梯扶手尽头的小架子上,看上去很不安全。待会儿会有人迅速在房子里穿梭,把所有的茶灯都点上。两块小地毯抽走了,餐桌被当作吧台,一个红发美女正在摆设玻璃杯和果汁瓶。还有其他的东西:活力、远处的说话声、附近的低语声、脚步声。客人们很快就到了。沙拉派她下楼打探情况。

“你自己下去看看不就得了。”她对沙拉说。

沙拉摇摇头。“我不能下楼。”

“你要一直坐在这里干等着,就像……就像皮纳塔[1]的奖品吗?”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加上有点儿想从沙拉身边溜开,罗伦乖乖地答应下楼。沙拉现在什么都不说,因为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罗伦答应一会儿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沙拉。目前为止,一切都顺利。维拉和露露干得很出色,她们重新布置了房子,把房子最棒的一面展示了出来,充分体现出房子的魅力,不过花销也很可观。房子在你周围缓缓展开:穿过客厅还有起居室,餐厅那边还有化妆间,很多地方可以供客人坐下来聊天叙旧,高谈阔论。这栋房子很适合开派对,是举行婚礼的不二选择,虽然她知道沙拉最开始并不打算把婚礼安排在这里。她还知道为什么——沙拉不喜欢那种必然而然的感觉。沙拉讨厌别人期待她怎么做,即便到最后大多时候她都会按照别人的期待去做。

罗伦转了一圈:穿过客厅,走进书房,又回到过道,往客厅里张望,然后下楼。楼下也做了大量的休整工作;厨房的桌椅都不见了,房间敞开着,十分明亮,再过去就是花园,搭上了棚子,虽然没有下雨的迹象,但是有备无患。外面没有地方摆放太多椅子,只摆了几把给上年纪的人坐,不过站着观礼可以看得更清楚。头顶的纸灯笼把场地照得雪亮。很漂亮。丹来了,穿着无尾礼服,陪着他父母。

“罗伦!”丹对她挥手。她穿过厨房走过去,丹穿过后院朝她走来,两人刚好在门口相会。他亲切地抓住罗伦的胳膊,“你看上去真漂亮。”

“等你看到自己的新娘就知道什么叫惊艳了。”她说。

“你还记得我父母吧。”丹指着他十分出众的父母问。他的母亲露丝一头银发,穿着一条朴素端庄、不失优雅的大裙子;他父亲安德鲁穿着和他同款的无尾晚礼服。丹跟父亲长得很像,都是粗脖子、胖乎乎的手、炯炯有神的眼睛。

“嗨,又见面了。”罗伦说,“昨晚玩得还尽兴吗?”

“很尽兴。”露丝说,“我吃了好多东西。沙拉说整个活动都是你安排的,不得不说,你组织的这场派对真的很出色。”

“您过奖了,谢谢。”罗伦说。她是真心的,可是每次跟别人的父母聊天时,她的语气总是让人觉得假惺惺的。

“我们很尽兴。”他父亲也附和说,“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基本上准备好了。”罗伦说,“我是受命来侦察的。”

胡克慢悠悠地朝他们走过来,两只手臂分别搭在这对父子肩膀上。“小圈子聚会。”他说,“在说什么呢?”

“我刚刚说,我是溜下来打探情况的。”罗伦说,“我们大家都准备好了,不过我也想到活动现场看看。”

“要我说,最重要的活动在楼上呢,嗯?”胡克笑了。

“当然。”她说。胡克说了算。

“叫沙拉下楼就是了。”丹不耐烦地说。

露丝似乎吓了一跳。“丹尼尔!吉时未到。”

“妈妈!”丹翻了个白眼。在父母跟前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我试过了,相信我。”罗伦说,“沙拉很守规矩。”

“又不是1951年。”丹说。

“尊重点儿传统,丹。”安德鲁说,“也只有一个小时了。”

“除非所有人都能按时到,我觉得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不太可能。”胡克大笑起来,“我可怜的女儿。要不我上楼去瞧瞧,帮她打发时间?”

“再传授点儿父亲的至理名言?”露丝多半在打趣胡克,不过她说得很委婉,没人注意。

“我看可以。”胡克说。

“她肯定会很高兴有人去陪陪她。”罗伦说,“她这会儿就坐在那里等着开始自己的人生呢。”

“好,好。”胡克搭了腔,但是没再说什么,似乎开始考虑什么问题。

“沙拉吃东西了吗?”沙拉未来的婆婆挺关心沙拉。

“吃了。”罗伦说,“我让她吃了两个白水煮蛋,补充点儿蛋白质。”

“你真是个尽责的好朋友。”露丝·伯顿医生轻轻抓着罗伦的小臂说,“我记得我们结婚那天我饿坏了。没有人告诉我必须得吃点儿东西。那会儿把我饿得晕头转向,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现在看到我们婚礼那天拍的照片,我还觉得自己看上去饥肠辘辘的,因为当时真是饿坏了。”

“嗨,反正很快就能结束。”丹说。

“这说的什么傻话?”丹的母亲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要不你去吃点儿东西吧,丹尼尔。”

“我只是说,我希望沙拉下来参加派对,不要像个保守派妇女似的把自己关在楼上。”

“我去瞧瞧。”胡克说,“我会带杯香槟上去,我们父女俩消磨一下时光。”

胡克这人太有现场感了,所以看上去仿佛并不是他在走开,而是周围的场景在往后掠去,就像动画片里那样。他走进厨房,他们听到他大声招呼那个穿着POLO衫的侍者给他倒杯冰香槟。

“你准备好了吗?”罗伦觉得自己突然有股冲动,想捶一下丹的肩膀。她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所以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他身边那些同性朋友一样。

“老实告诉你,我早就准备好了。”丹说着,看了一眼手表,“我等不及了赶紧开始吧。”

“该开始的时候自然会开始。”丹的父亲说。当父亲的专门会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有人等不及度蜜月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去听着很明显地有性暗示的含义,这种暗示让人讨厌。失策,她通常会跟家长们相处得很好,就是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

“我听说你和沙拉很早以前就是朋友了。”丹的妈妈说。

都市言情推荐阅读 More+
圣所求生,我有一座卡牌屋

圣所求生,我有一座卡牌屋

爆哭小朋友
【求生】+【避难所】+【卡牌】+【囤物资】+【炉石】+【数据流】 【来自不同位面的生灵,欢迎来到《圣所》世界!】 【或许是来自粮食的危机、能源的枯竭、基因的突变,又或许是由于神明的降临、虚空的污染、深渊的侵蚀,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你们原本的世界都已经无可挽回地开始走向尽头。】 【但幸运的是,你们被选中并到达了这里。】 【你们将从零开始打造属于你们的避难所,打造建筑、扩张土地、容纳居民,以及遇到各种
都市 连载 45万字
惊悚游戏:啥,让我消灭我自己?

惊悚游戏:啥,让我消灭我自己?

半唱半和
【惊悚游戏+轻松诙谐+不恐怖+基本无敌+多女主】 “完成这个特殊任务之后你就能返回蓝星了。” “老子信了你的邪,当初明明说好的只要一坤年,结果坤年之后又坤年,坤年之后又坤年,已经快过去十年了,我都混成老大了。” “最后一次,再信我最后一次。” …… 然而,宁浮图回到蓝星没多久,就因为随手灭掉一个不速之客,再一次被卷入到惊悚游戏之中。 作为曾在惊怖世界摸爬滚打四坤年、红颜女鬼遍布整个大陆、恶魔种的
都市 连载 26万字
渔村欲乱

渔村欲乱

酒级大眼木匠
关于渔村欲乱:从小体弱多病的廖添丁,家传玉佩之中,居然隐藏着一个龙王闺女的神魂,在龙女的协助之下,从此开启了传奇一般的屌丝逆袭人生。修炼龙王真诀,掌控大海,挖掘大海之中的无尽财富,吃最美味的海鲜,带领村民发家致富的同时,结交各种类型的朋友。温柔漂亮的邻家小妹,书香气十足的漂亮女教师,女王范十足的女总裁,名震一时的女明星,妇孺皆知的网红妹妹,都是李天帝的好朋友。写作十年,接近两千万字的写作经验,质
都市 连载 294万字
爱丽丝旅馆

爱丽丝旅馆

小川洋子
日本著名女作家小川洋子的长篇小说:讲述了一个17岁的少女与一个中年男子间的禁忌之恋。17岁的少女玛丽帮助母亲经营着自家的海滨旅馆爱丽丝旅馆,孤独的她邂逅了一个中年翻译家并与他展开了一段畸恋。现当代知性女作家小
都市 完结 8万字
娱乐,花旦女友,全家都是大佬

娱乐,花旦女友,全家都是大佬

小花妹
穿越平行世界,江夏获得了‘最强宠妻系统’。 却莫名奇妙,将原身的老板,当今花旦,绑定成了宠妻对象。 就在大家以为江夏一定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的时候。 江夏却凭借着系统,不仅制霸了整个娱乐圈。 甚至建立起了一座富可敌国的商业帝国。 超级导演岳父:“江夏,你别再努力了,你再优秀下去,我女儿配不上你了。” 影后岳母:“哈哈!这个女婿我相当满意,是我家千歌高攀了。” 功夫巨星大舅子:“千歌啊!不是哥说你,
都市 连载 74万字
全球末日:开局成为幸运之子

全球末日:开局成为幸运之子

老湖青山
丧尸病的七年后,张子阳通过不懈的奋斗,建立起了一座大型人类生活基地,可不曾想自己的妻子江雪儿竟然图谋基地的掌控权和转移到其他星球的名额,杀害了自己。重生回到丧尸的当天,张子阳激活幸运之子系统,末日游戏开启后获得隐藏职业,提升额外率提升。(隐藏职业任务6续解锁,助主角一步步强大,同时主角也成为了丧尸要除掉的人。... 《全球末日:开局成为幸运之子》
都市 连载 267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