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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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的残片浮在血泊中，木勺已经落进了排水渠，而血还在淌出，连带着吴宇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可这种情况下，吴宇的大脑却在恢复清醒，因为他损伤的是食道内的血管，而这与为大脑输氧的动脉是不相连的，他下趴的姿势则让血液的流出足够顺畅，没有溢进气管。他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胃里爬了上来，带来了一阵清凉和疼痛。他嘴里的血越来越少，那些伤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吴宇靠坐在厕所的墙壁上，他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得到怪物的治疗，他这次真的就要死了他确实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安全钓出那个怪物，但也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当然，这绝不意味着他欠那个怪物一条命，这件事本就因它而起，它治疗自己只是为了达成它自己的目的。
可现在，他必须面对一个更紧急的问题，那就是要不要按原计划趁怪物停留在自己食道里机会把它挖出来。
吴宇知道，在他的故乡，这他妈叫好了伤疤忘了痛。他当然没忘，他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甚至以后看到勺子都可能会有心理阴影，但是，一个未知的，且有明显恶意的怪物始终让他“如鲠在喉”，各种意义上的“如鲠在喉”。
在未来，这个怪物会不会让他陷入更危险更恐怖的境地？等到那个时候，自己未必就有这样选择的机会了。
他捡起躺倒在地上的，用来装催吐药剂的陶瓶，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瓶身，把瓶口正对着自己的掌心，试图倒出一些液体，可惜空无一物。他认为现在通过呕吐时胃酸的冲刷或许会更现实一点，那把木勺已经掉下去了，手指不够长，也不够有效。想着，他把头探向了那段管道，那里没有木勺，只粘着一些干巴巴的、深褐色的东西。
吴宇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吴宇！你不能这么想！你他妈的在想他妈什么他妈的东西！
他自己都为这个想法而感到震惊，一想到那可能是什么东西，他就感觉要吐出来。但现在还不行，至少……至少是在完成治疗之后，而且，就算不直接接触，它也足够带来呕吐的欲望了。
吴宇悲哀地现，他在这件事上的底线被现实的危机一点点填平，终于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
于是，当感到喉咙中的清凉和疼痛慢慢消退时，他再次伸了出手。他的理性在尖叫，羞耻感冲击着他的每一块肌肉，使他们抖，使他们颤栗，可就是没有足够的呕吐的欲望。最终，当他的指间传来粘稠湿冷的触感时，手却像碰到了滚烫的热铁一样缩了回去。他的喉咙终于不负众望地呕了起来。
不仅仅是肠胃，连同着他的灵魂在一起痉挛，他自心底地想要把他的肠他的胃他的心肝脾肺肾乃至所有的内脏都呕出来洗一遍，来抹除这个污点，这个羞耻却烙在他灵魂上的事实。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冲击下，他的整个消化系统像是要绞干最后一滴水的毛巾般，排斥着所有的内容物，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滑腻的东西经由食道被带了出来。
他强逼着自己先把身体扭向了正常的地面，呕吐，睁开流泪的双眼去看，终于看见了怪物的真容。
它的身躯由一团半透明的无色胶状物体组成，包裹着一颗红色的东西，似乎是它的核心。而更让吴宇恐惧的，是在那团半透明的无色胶状物体内的，一个游动着的、着淡绿色幽光的、幼儿涂鸦似的符号！他曾在吟游诗人眼中见过的的那个符号！
似乎是感受到了吴宇的目光，符号的游动停了下来，变成了吴宇熟悉的“眼睛”，把“目光”对准了他。它的“眼角”微微弯起，像是在“笑”，这种笑让吴宇不寒而栗。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与那只“眼睛”对视着，犹豫是该果断逃跑还是先下手为强。可就在吴宇做出反应前，那只“眼睛”却先闭上了，瞬间消失不见，那原本胶状怪物则变成了一滩沸水般翻滚着泡沫的液体，迅如蒸般解体，只留下一滩“水渍”和那颗红色的核心。
吴宇缓过神来，用脚尖轻轻踢了它一下，见它没有反应，就大着胆子把它捡起。它有拇指大小，坚硬的像块石头，外表像是一颗无籽的石榴粒，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是什么？”吴宇很不安，他其实很想把这颗姑且能称为石头的东西丢掉，因为它的出现明显是受那个奇怪符号安排的，而且竟然一开始就用那样诡异的方式藏在自己的体内。这简直就像一个三流作家因为不知道怎么给主角金手指而做的刻意安排一样。
如果自己不尝试催吐，它要怎么把这颗石头给自己？如果它想把这颗石头给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还有，它对自己的控制明显是借助那个胶状怪物潜伏在自己体内，为什么在吟游诗人那里却能直接在他的眼睛里出现？
这种种矛盾之处让他心烦意乱，只是他却没有时间耽搁了，他匆匆冲洗了留下的呕吐物和血迹，整理好衣衫，熄灭了蜡烛，踩着银色的月光向家的方向走去。
……
晨光从窗台洒落，把吟游诗人加赛尔姆·费迪特从宿醉中唤醒。他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袍，收拾了行李，踩着楼梯，一步步向楼下走去。
“费迪特先生，您醒了！”旅店老板迎面走来，脸上挂满了明媚的笑容。他当然高兴，得益于这位著名吟游诗人的演出，他的旅店生意比以往好了太多，储存的麦酒几乎一晚就被售尽，甚至一些隔壁旅店的客人也循着歌声而来，把他的老对手们气得脸色青。
老板主动接过诗人的行李，帮忙提到了马厩边。当他把行李递给马背上的诗人时，忍不住好奇问道：
“费迪特先生，您要去哪里？”
加赛尔姆·费迪特笑着答道：“去尼姆，参加图卢兹伯爵的晚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