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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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地上趴着的伯颜，其他人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不过这磕头的含义却截然不同，蒙古人听出来韩术的话里面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反而还有替自己出头的意思。
是啊，作为大元的军户，实在是太惨了。为了逃避服役，不知道多少人自卖为汉人老爷们的奴隶。就在这江淮地区，恐怕就有十余万。
而那些汉人胥吏们，哪个不是地头蛇？没有他们上下其手，这大元朝能到今天？还有那些儒户，几乎个个都是地方的老爷，腿上拔根毛比他们腰都粗。
而听这韩元帅的话语，好像对他们有很深的成见啊。
蒙古人磕头是在说，韩元帅赶紧收了我们吧，汉人胥吏们则是在说韩元帅饶我们们吧。
不仅是堂下跪的人，就是坐在堂下的关铎、刘小五等人也糊涂了，元帅为什么要为蒙古人讲话呢？
韩术看着堂下捣蒜一般的蒙古人和胥吏，拿起惊堂木砸到书案上，轻声说道：“我再问一句，是谁把兀良哈杀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个向前挪动着自己的膝盖。
“不着急，慢慢说，一个一个来，谁出的主意？谁下的刀？谁绑的人？”
韩术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蒙古人说道：“你先说！”
“元帅大人，真不关我的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再这么多废话，先砍了你！”
“是是是，元帅大人，是衙门的书吏柳押司出的主意，巴彦和那森绑的人，蒙克砍的头。真不关小人的事啊！”说完将头“砰砰砰”地磕在地上，不一会儿，已经血流满面。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巴根。”
“巴根是吧。”韩术拿起书案的一张纸，把毛笔蘸了墨写上巴根两个字，说道：“待会儿，我还要问别人，如果你和他们的话对不上，你可……”
“小人的话句句属实，大人尽管去问。”巴根还没等韩术说完，抢先说道。
韩术正要问下一个人的话时，一个亲卫走进大堂。李六迎了上去，亲卫凑到李六的耳朵说了一句话，李六说道：“你等一下。”
李六转过身走到韩术跟前，凑到韩术耳边说道：“那个李子龙在衙门口求见，说是有重要事情向元帅禀告。”
“让他等一下。”
“那李子龙还绑了一个人，就是今天第一个登上了城头，凭一己之力把元军打乱的那个人。”
韩术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说道：“让他进来吧。”
李六对那名亲卫说道：“让他进来。”
亲卫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李子龙领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长得又矮又壮，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
一路上，李子龙看见头破血流的胥吏和蒙古人，匆匆走过。进了大堂之后，看见堂上的韩术，马上跪到地上，说道：“韩元帅，我这兄弟犯了重罪，万望元帅饶恕！”
韩术看着堂下的李子龙，郑重地说道：“什么罪行？慢慢说来。”
“我这兄弟，叫石林，家里是四口人。除了爹娘之外，还有一个八岁的弟弟，本是这寿春城内的破落户。因为自家的屋子临街，就被这寿春的柳老爷给看上了。如果是柳老爷正常买卖，他也不会不卖。可谁知这柳老爷却仗着家中有人在衙门做官，竟然做了局将我这兄弟抓进了班房。我这兄弟的爹娘将房屋贱卖与柳老爷，才将我这兄弟放出。谁知我这兄弟回家之后才知，这柳老爷根本没有给钱，兄弟爹娘去那柳老爷府上理论。不仅将他二老打了出来，还放狗将那个八岁的小弟给活活咬死了，我这兄弟的爹娘回去之后也被活活的气死了。我这兄弟，晚上去报仇，被现之后就去八公山奔了我。”
李子龙这一番话说的，不仅是那些红巾军士兵潸然泪下，就是堂下跪着的蒙古人都有人掉下了眼泪。
韩术忍住内心的波动，向着堂下绑起来的石林问道：“李子龙说的对吗？”
“没错！寿春城的街坊都能做证。”
“那你犯了什么罪呢？”韩术明知故问道。
“韩元帅说过，进城之后，不准烧杀掳掠，违令者斩。而我进城之后，就直奔柳家大院而去，将他们家一百四十六口，全部杀光了。”
“啊——！”堂下忽然有一人叫了一声，然后直挺挺地栽了下去，周围那些胥吏马上围了上去，按摩的按摩，捏人中的捏人中。
韩术看了那人一眼，向石林说道：“还有呢？”
“所以本人是死罪，请韩元帅正法，但李大哥和其他兄弟和这件事无关，韩元帅切莫因为在下而怪罪李大哥他们！”
李子龙“砰”地一声磕到地上，说道：“我李子龙愿意以我们兄弟的所有功劳，来抵石林兄弟的命！”
韩术看了看，堂下左右坐的关铎、刘小五等红巾军军官，又看了看身后的李六和王五。
说道：“这件事，你们也说一说，该怎么办？王五，你是军法官，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王五从韩术身后走到堂下，拱手道：“按军法，石林应该斩示众！”
趴在地上的李子龙，身体颤抖了一下，传来了呜咽声。一个大男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哭了，但没人认为他不是个男人。
关铎甚至把头都转过去了，不忍再看。而韩术身后的李六，如果不是因为亲卫队长的缘故恐怕也要把头扭过去。即便这样，那脸上的表情也极其痛苦。在场的除了王五还在硬撑之外，就剩下堂上的韩术还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人。
韩术却不再看石林和李子龙，而是向他们身后的巴根问道：“巴根，你刚才说那个出主意杀掉兀良哈的是谁来着？”
“元帅，是那衙门的书吏柳押司。”
“在堂上吗？”
“在，就在那边！”说着还把下巴指向那群手忙脚乱救人的小吏们。
韩术看向那边，向李六使了一个眼神，李六忽然回过神来，亲自走到那群小吏跟前，问道：“谁是柳押司？”
小吏们都看向那个悠悠醒过来的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李六二话不说，将那个老头提溜到韩术面前。
韩术将手中惊堂木拍向书案，大声说道：“石林！你看此人是不是也是柳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