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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真的没有思考能力吗?克罗兹心中带着惧怕的部分反问。

一名陆战队员从他身旁走过,臂弯里挟着一把毛瑟枪,而不是霰弹枪。这个人的脸完全藏在帽子、威尔斯假发与保暖巾里面,但是从他走路弯腰驼背的模样,克罗兹知道他是罗伯·哈普魁。在去年六月约翰爵士被杀的那天,这名海军二兵被那只动物伤得很重。虽然哈普魁其他的伤已经痊愈了,被打碎的锁骨却让他的身体总是垂向左侧,好像无法把身体挺直一样。另一个跟着他们一起走的陆战队士兵是威廉·皮金登,这个二兵在前面那场意外发生当天,也在隐匿棚里被枪射穿肩膀。

中士大卫·布莱恩,幽冥号最高阶的陆战队士官,在约翰爵士被野兽带到冰层下的几秒前,头就被打断了。二兵威廉·布蓝尼一八四六年死于毕奇岛;二兵威廉·日德去年秋末的十一月九日被派到惊恐号传送信息时消失在冰原里(克罗兹把日期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当天他刚好也从惊恐号走到幽冥号,而且那是第一个全天都没有阳光的日子),那只野兽已经让费兹坚的陆战队护卫人数剩下四个:负责指挥的下士亚历山大·皮尔森;左肩全毁的二兵哈普魁;肩膀被子弹打伤的二兵皮金登;二兵约瑟·希里。

克罗兹自己的陆战队分驻队中,只有二兵威廉·海勒被冰上那只东西打伤。去年十一月这个二兵夜里在甲板上担任守卫时,那只东西爬上船,猛力抓掉他的脑。但奇妙且惊人的是,海勒竟然不愿意死去。他在病床区床上昏迷了几个星期,不断在生存与死亡之间徘徊,之后就被陆战队的同伴们抬到船首的船员起居区里,每天喂他吃东西、清洗身体、带他上厕所,并且帮他换衣服,好像这个目光呆滞、动作滑稽的人是他们的宠物。上个星期他已经被送到惊恐营了。陆战队员们把他缠裹得相当温暖,并且很小心,甚至很恭敬地将他放到木匠副手胖威尔森特别为他制作的一部单人平底雪橇上。拉雪橇的水兵们并没有抗议多出这件额外重物,反倒自愿轮流拉载着植物人的小雪橇横越冰原,翻过冰脊到惊恐营去。

这让克罗兹还有五个陆战队员:达利、黑蒙、威吉斯、黑吉斯,以及三十七岁的中士所罗门·妥兹。妥兹是个没受过教育的笨蛋,现在却是约翰·富兰克林探险队里,九个还活着且有行为能力的皇家海军陆战队士兵的领导士官。

雪橇拉了一小时后似乎滑得比较顺了,克罗兹已经能配合众人喘气的节奏来换气,拉着重东西穿越崎岖的冰。

这些就是克罗兹算出的各级人员损失。当然,男孩没算在内,他们是最后一刻才自愿加入探险队的年轻人。在船员名单里,他们被登录为“男孩”,但是四个人当中有三个其实是已经满十八岁的成人了。启航时,罗伯·高汀已经十九岁。

四个“男孩”中有三个还活得好好的,虽然在嘉年华那夜的大火中,克罗兹还得亲自从着火篷室里把不省人事的乔治·钱伯斯扛出来。男孩中唯一丧生的是汤姆·伊凡斯,不论就举止表现或年龄而言,他都是最年轻的;当他和克罗兹一起到黑暗的冰原里去寻找失踪的威廉·史壮时,冰原上那只东西完全无视于船长的存在,就从他身旁把这个年轻人抓走。

虽然乔治·钱伯斯在嘉年华后两天就恢复意识,但已经不是原先的他了。在他正面遭遇那只东西之前,他是个很开朗的小伙子,但是脑震荡却让他的智力降到比门森还低。乔治并不像二兵海勒是个植物人。照幽冥号的副水手长的说法,乔治听得懂一些简单命令,并且能照着做动作,但是在可怕的新年夜后,他几乎就不再说话了。

另一个有类似遭遇的人是大卫·雷斯,探险队里较有经验的船员。他遇见冰原上那只白色东西两次,竟然还能存活下来,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就和没有大脑的二兵海勒一样没用处。在他第二次碰上那只白色东西的夜里,它在甲板上撞见他和约翰·韩弗,后来还追着冰雪专家汤马士·布兰吉进入黑暗的冰原,从那时开始,雷斯又回复成目中无神、毫无反应,而且没再恢复正常。他已经被穿上很多层外套、塞进小船里,用雪橇拖运到惊恐营。其他几个受了重伤或是病到无法走路的人,例如费兹坚的侍从侯尔,也都是这样处理。现在探险队为坏血病、外伤或士气低迷所苦,没用处的病人太多了。船员们自己肚子饿、生病,只能勉强走几步路,却还有更多张嘴需要去喂食,更多个身体需要去拖运。

克罗兹非常虚弱,他知道过去两个晚上他几乎没有睡眠。他试着数算死亡人数来转移注意力。

幽冥号死了六个军官,惊恐号四个。

幽冥号的三个士官长都死了,惊恐号的都还活着。

幽冥号死了一个士官,惊恐号一个。

幽冥号只死了一个水兵,惊恐号四个。

死了二十个人,还没包括三个陆战队的士兵及男孩伊凡斯。所以这支探险队已经死了二十四个人。死亡人数相当骇人,比克罗兹印象中海军史上任何一支极地探险队的死亡人数还多。

但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数字,克罗兹希望把全副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有一百零五个还活着的人需要他照顾。

在被迫离弃惊恐号、横越冰海的日子,有一百零五个人还活着,包括他自己。

克罗兹把头放低,倾身紧抵着挽具背带。风开始刮起来,把雪吹得四处飞舞,让前方的雪橇变得朦胧,也让他看不见走在旁边的陆战队员。

他确定自己没算错吗?死了二十个人,还不包括三个陆战队员和一个男孩?是的,他和利铎中尉今天早上才核对过人员清册,当时几支雪橇队里的人数,加上待在惊恐营里与惊恐号上的人数,确实是一百零五人……但是他真的确定吗?他有没有忘记任何人?他的加法与减法没出错吗?克罗兹已经非常非常累了。

法兰西斯·克罗兹也许一时之间没算清楚,他已经两天,不,是三天没睡觉了。但是他并没有忘记任何一个人的脸或名字,将来也不会。

“船长!”

克罗兹从拉雪橇的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已经拉了六个小时,还是只拉了一小时的雪橇。世界已经变了:东南方天空那轮耀眼但冰冷的太阳、吹刮而过的冰晶、他呼吸的节奏、他身体的疼痛、肩上分摊的重量、海冰与新雪的阻力,以及最特别的,四围有白云环绕的奇异蓝色天空。他们仿佛行走在一个边缘被漆成蓝白色的碗里。

“船长!”是利铎中尉在大喊。

克罗兹这才发现和他一同拉雪橇的人都已经停了下来,所有的雪橇都停在冰上。

在他们前面的东南方,大约是在下一道冰脊再过去一英里左右,有一艘三桅船正从北向南移动。它的帆已经卷上去而且包裹起来,帆桁已经做了停泊准备,但还在移动,仿佛正乘着一股很强的暗流,在下一道冰脊后面某条未结冻的宽阔水道上,缓慢而庄严地滑行。

搜救队。救赎。

在克罗兹疼痛胸中的蓝色火焰激动地燃烧了好几秒,火焰变得更加明亮。

冰雪专家汤马士·布兰吉走向克罗兹。他的义肢穿着木匠哈尼特别为他制作的木鞋。“海市蜃楼!”他说。

“当然,我知道。”船长回答。

他一眼就认出皇家海军惊恐号独特的炮舰船桅与索具,即使他得透过不断摇曳并且快速移动的空气去看。有那么几秒钟,在几近昏眩的意识不清状态下,克罗兹在想,他们该不会是迷了路,绕了一圈后又回头面向西北方,朝着几个小时前弃掉的船走去?

不可能。前面的冰上有雪橇走过的痕迹。虽然有些地方被雪盖住了,但是雪橇队一个月来在这里来回行走,已经让冰上的凹痕变得非常深。凹痕一直通到那道高耸的冰脊,穿过冰脊的狭窄信道是先前用鹤嘴锄和铲子挖凿出来的。而且太阳这时还在他们右前方,低垂在南边的天空。在冰脊后方,那三根船桅摇曳着,有时候短暂消失,接着又出现,而且变得更具体,只不过整艘船是上下颠倒过来,被埋在冰里的惊恐号船身此时融进了布满白色卷云的天空。

天空里出现虚幻之物,克罗兹、布兰吉和许多人已经看过很多次。多年前,他们的船被冻在称为南极洲的陆块沿岸时,克罗兹在某个晴朗的冬天早晨曾看到北方有一座冒烟的火山,上下颠倒地从结冻的冰海里往上升,后来他们就用这艘船的名字为火山命名。这次探险之旅中也有一次,在一八四七年的春天,克罗兹上到甲板后发现南方天空里漂浮着几颗黑色的球。不久,这些球变成实心的八字型,然后又分开,像是规律地排成一串的黑色气球,在差不多十五分钟后,它们完全蒸发了。

第三部雪橇有两个船员跌进雪橇凹痕里,膝盖跪在凹陷的雪中。其中一个大声哭了出来,另一个则发出一长串克罗兹听过的最有想象力的水手脏话——船长自己几十年来可是听过无数的脏话。

“他妈的!”克罗兹大骂,“你们看到的是北极的海市蜃楼。别再哭了,也别再骂了,不然我就叫你们两个人自己拉这部可恶的雪橇,我还会亲自坐在上面用皮靴踢你们的屁股。给我马上爬起来!你们可是男人,不是娇滴滴的女生。别再不争气!”

两个船员爬起来,笨拙地把身上的冰晶和雪拨掉。克罗兹一时之间无法根据外衣与威尔斯假发认出他们,不过事实上,他也不想知道他们是谁。

雪橇队又开始前进,队中有许多抱怨,但是没人敢再骂脏话。每个人都认得前方那道高大冰脊。虽然在过去几个星期里,雪橇已经翻越过无数多次,在它身上切割出缺口来,但它还是一道令人不敢恭维的冰墙。他们必须想尽办法把沉重的雪橇弄上少说有十五英尺高的陡坡,陡坡两侧都是六十英尺高的危险冰崖。大冰块很可能会从两侧的冰崖上滚落,带来伤亡。

“好像有个黑暗之神想要折磨我们。”汤马士·布兰吉近乎愉悦地说。这位冰雪专家不需要拉雪橇,但他还是一跛一跛地走在克罗兹旁边。

船长没有回答他,一分钟后布兰吉就退后了一点,走在某个陆战队士兵旁边。

克罗兹叫一个待命的人来换班。他们事先练习过了,雪橇不需要停下来,两个人就能换班。新手将挽具套好后,他就退到雪橇道外面,然后看他的表。他们已经拉了五个小时的雪橇。回头向后看,克罗兹发现真正的惊恐号早就看不见了,离他们至少有五英里,而且还隔了好几道低矮的冰脊。那幅海市蜃楼的景象,似乎是存心要折磨他们的邪恶北极神灵最后送给他们的礼物。

克罗兹仍然是这支命运多舛的探险队的总指挥,但是这时他才第一次发现,他已经不再是皇家海军探索团任何一艘船舰的船长了。从他是个男孩以来,身为海员及海军军官就是他的人生,然而这部分人生已经永远结束了。他必须为失去这么多船员及两艘军舰负责,他知道在那之后,海军总部永远不会再把任何一艘船的指挥权交给他。回想起他漫长的海军军旅生涯,克罗兹明白,他现在只是行尸走肉。

他们还要辛苦地拉上两天雪橇,才会到达惊恐营。克罗兹盯着前方那座高大冰脊,举步维艰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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