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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总管将维特比留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回到办公室,又搜了一遍窃听器。代言者要求定期汇报,因此他准备打个电话。他有一部手机专门是为了这一用途,这也让他的公文包更加累赘。来南境局前,他曾在总部跟代言者通过十多次电话,他/她有可能就在附近,一直通过隐藏的摄像头观察他,也可能远在千里之外,职责就只是指挥他一个人。

除了一些原始信息,以前的通话总管记不得太多,但跟代言者交谈让他感到紧张。查看过走廊,并锁上门之后,他开始拨打号码,而汗水已浸湿了他的内衣。母亲和代言者都不曾告诉过他每次要汇报什么。母亲说,代言者可以不跟她商量就把他撤走。他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不过决定暂时先相信她。

跟往常一样,代言者嗓音生硬,而且经过滤波伪装。是单纯出于安全考量,还是因为可能被总管认出?“你很可能永远无法知道代言者的身份,”母亲曾说过,“不要去想这个问题。集中精力于眼前的事。发挥你的长处。”

但究竟要如何做?怎样才能让代言者认为他表现出色?他早已将代言者想象成巨鲨或海底怪兽,藏身于迷宫般的秘密地下室中,浸泡在盛满盐水的大缸里。其藏匿地点如此隐秘,尽管人们依然重复着仪式,却已不记得它的作用。一口大水缸,或者臭水缸。总管不知道代言者和母亲会觉得哪样更可笑。

代言者使用总管的真名,一开始让他很困惑,仿佛他已深深代入“总管”这个名字,而另一个名字属于别人。他忍不住用左手食指不停敲击桌上的月历。

“汇报。”代言者说。

“以什么方式?”总管立即答道,不过这显然有点愚蠢。

“用说的就好。”代言者说道,那嗓音就像是靴底碾磨着碎石。

总管开始陈述迄今为止的经历,对他所了解到的南境局概况作进一步总结。

但讲到一半,他似乎逐渐迷失了方向,或者说失去了动力——他有汇报过办公室里的窃听器吗?——代言者打断了他:“跟我说说那些科学家,还有科学署。你今天跟他们见面了。那里的状况如何?”

有意思。这是否意味着代言者在南境局里有另一双眼睛?

于是他告诉代言者造访科学署的经过,但用圆滑的语言表述自己的观点。假如听取汇报的是母亲,总管会说那些科学家简直一团糟,比一般的科学家更糟。部门主管麦克·切尼是个五十多岁的白人,又矮又壮,穿摩托夹克、T恤衫和牛仔裤,一头银色短发,嗓音洪亮欢快。他原本操北方口音,但有时会像南方人那样拖长语调。嘴角边的纹路和弯曲的眉毛在他脸上构成一个X。为此,他永远努力保持着微笑,以抵消这一效果。

他的副手黛博拉·戴维森也是物理学家:身材纤瘦,像个经常慢跑锻炼的人,但实际上是因为抽烟才导致减重。她穿着红格子短袖衬衫、棕色灯芯绒紧身裤,腰间束了一条过于粗大的皮带。这身装束几乎都被一件破旧的黑色商务外套遮挡住,硕大的垫肩显示出它已有一定年头。她在一旁时不时地插话,而与她握手就像握着冷冰冰的死鱼,总管一开始都抽不回手来。

但总管记忆新名字的能力止于戴维森。他向其他人略略点头致意,包括从事研究工作的化学家、流行病学家、心理学家和人类学家。与会者全都挤在狭小的会议室里。一开始,总管认为地点的选择对他很不尊重,然而在会议进程中,他意识到他理解错了。没错,他们就像是一群面对猛兽的猫——试图让自己的个头显得更大,其中一个方法就是缩小周围的空间。

这些人都没什么要说的,不过他感觉假如一对一面谈,他们或许会更配合。除此之外,就只是切尼和戴维森两个人的表演,人类学家也偶尔插嘴评论几句。从他们讲话的姿态来看,假如学位能换成勋章,他们会将这些勋章挂在某种能充当科学家制服的服装上,比如实验大褂,虽然这里并没有。然而他理解这种动机,他知道,这与他们要表达的意思相一致:原本势力广阔的科学署已遭到一点一滴地蚕食。

格蕾丝显然告诉他们——命令他们?——对总管说些常规的套话,他感觉这也是一种对抗手段,至少可以浪费他的时间。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老调重弹,反而津津乐道,仿佛热情过度的魔术师在寻找观众。总管看得出,维特比很羞愧,他缩在房间一角,尽量避免惹人注意。

按照他父亲戏谑的说法,“主菜”是一段录像,记录了一群白兔消失在隐形的边界上:从他们的同步解说来看,一定已经展示过许多次。

有关X区域与外界之间的隐形边界,总管看过相关的资料,根据其中记载,这件事发生在1990年代中期。在缺乏进展的情况下,仿佛出于沮丧,科学家们在距离边界五十英里的地方清出一片空地,然后释放了两千只白兔,将它们赶入边界。除了观察兔子从一边进入另一边的过程,科学署还希望,通过大量“活体”同时或近乎同时越界,或许能让边界的“管控机制”产生“过载”,导致其受损,哪怕只是“局部”效果。这里的假设是,边界可以过载,就像供电系统。

除了用常规视频记录兔群穿越边界,他们还在一些兔子脑袋上绑了微型摄像头。这些录像通过剪辑与分屏达到最强的戏剧效果,再加上慢镜头和快进,构成了一种古怪而轻浮的综合观感。就好像视频的编辑者意图通过掺入调侃的成分,让这件事显得轻松一点,以便将其淡化。总管知道,数字视频库里包含四万个兔子消失的片段。为了避免被赶进边界,它们不停地跳跃扭动,互相踩踏,仿佛混乱的叠罗汉。

主视频不管是正常速度播放还是慢速播放,都有一种平淡无味、支离破碎的感觉。身穿宽松隔离服的人们组成半圆形包围圈,兔群在他们面前左冲右突。这些人模样古怪,就像身穿白衣、不知姓名的防暴警察,他们握着长形的白色盾牌,互相靠在一起,构成一道墙,用以围赶兔群。地上有一条闪亮的红线,标示出X区域与外界之间十五英尺宽的过渡区。

驱赶过程中,有些兔子从半圆形的边缘逃离,或者在疯狂的跳跃中沿拋物线越过防暴墙。但大多数兔子无法逃出,只是向前疾冲,在奔跑或跳跃中撞到边界外围,消失了踪影。没有波动,没有爆裂的血肉,它们就这样不见了。近距拍摄的慢镜头展示出毫秒级的变化,屏幕上可以看到兔子一半或四分之一的身体,但只有单帧定格才能真正捕捉到从存在到不存在的那一刻。在一幅静止的画面中,四五十只兔子互相推挤冲撞,大多跃在半空,只看得到臀部,而脑袋和躯干都不见了。

科学家们给他看的录像没有声音,只有画外音解说,但总管从文字记载中了解到,最初几只兔子被赶过边界之后,兔群发出凄厉的尖叫,近乎哀号,仿佛陷入群体性恐慌。假如视频继续播下去,总管将会看见剩下的兔子剧烈反抗,转而攻击驱赶者,跳起来撕咬抓扯……白色盾牌沾染上鲜血,研究人员在惊讶之下,大多乱了阵形,近两百只兔子逃得不见踪影。

微型摄像头拍到的有用信息更少,就像是电影剪辑时废弃的激烈战斗场景,在一切陷入黑暗之前,只能看见颠簸的自然景观,以及拼命奔跑的兔子露出臀部与后爪垫。越过边界的兔子没有传回视频,然而逃跑的兔子扰乱了观察,边界两侧的沼泽看起来很像。事后,南境局花了大量时间追踪逃跑的兔子,以确认他们接收到的视频并非来自边界另一侧。

兔子实验一周过后,又一支勘探队进入X区域,他们没发现白兔的踪迹,无论是死是活。迄今为止,其他类似但规模小得多的实验也都毫无建树。档案中,有一名生态学家对此事提出批评,总管没有漏看这条评注:“搞什么鬼?这是物种入侵。它们会污染X区域。”会吗?创造X区域的存在会允许吗?总管试图摆脱脑中的荒谬景象:若干年后,一只像人那么大的兔子从X区域冒出来,只知道自己是实验对象,别的什么都不记得。播放过程中,魔术师们往往不合时宜地偷偷窃笑,仿佛这是在展示他们最著名的表演。但他能辨认出紧张不安的笑声,他敢肯定,即使相隔如此久远,这段录像仍让许多人感到不安。

相关责任人有的被解雇,有的被调职。但是很明显,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场闹剧只剩下标志性的意象,因为,此刻,科学署剩余的高贵成员们,正以高度热情向他展示那次被认为是彻底失败的实验。他们还有其他东西给他看一-来自X区域的数据与样本,放置在玻璃罩底下——然而这些只不过是档案中已有的信息,他空下来随时可以查看。

总管并不太介意观看这段录像。考虑到接下来等着他的任务,这还算是轻松的。本周晚些时候,他需要审视一项主要证据,也就是第一期勘探队的录像。除了一名幸存者,这支勘探队的成员全都死了。然而眼下他们给出的展示,让他觉得其中有种很难抹去的幼稚感,就好像一群喧闹的大学生高喊着“看我们赶入边界的那些鬼东西!看我们干的好事!”,廉价啤酒在手中传递,每见到一只白兔就干一杯。

总管离开时,他们别扭地站成一排,就好像他打算拍照,并跟他们一一握手。等到他和维特比从那些可怕的黑手套之间穿过,重新回到楼梯上,他才意识到当时的场面有多古怪。他们全都站得笔直,表情如此严肃。他们一定以为他是来进一步裁减这个部门的,以为他是来评判他们的。稍后,他抓起几个窃听器,趁着给代言者打电话之前去干点歪门邪道。一路上,他仍在琢磨,他们害怕的是否根本就是别的事情。

总管在向代言者诉说这一切时,有种不断增长的徒劳感。这些内容大多没什么意义,也算不上新闻;他只是没话找话而已。他没有告诉代言者,有的科学家称X区域为环境增益,言外之意是“我们应该抵抗吗?”。这种提法令人不安,对士气也不利。毕竟,在这片“原始荒野”里,人为制造的毒素并不存在。

“活见鬼!”关于科学署的汇报将近尾声时,代言者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自己在背景中的喃喃低语……总管暂时让手机远离耳边,不太确定是什么触发了这一反应,直到他听见“抱歉,我把咖啡洒身上了。继续吧”。咖啡破坏了总管脑中海底巨鲨的形象,他过了好一阵才重拾起思路。

等他汇报完毕,代言者只是继续询问,仿佛又重新开始:“你现在精神状态如何?你的部门状况是否良好?你觉得需要做些什么?”

该回答哪个问题?“状况乐观?他们需要更充分的引导、更好的组织结构、更多的资源,但在此之前,我也说不准。”

“你对前任局长印象如何?”

一个囤积癖,一个怪人,一个谜团。“这里情况复杂,这才是我的第一——”

“你对前任局长印象如何?”一阵高声咆哮,仿佛砂石被卷到空中,如暴雨般倾泻下来。

总管感觉心跳加速。他遇到过有情绪管理问题的上司,虽然这一次对方在手机另一头,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将心中刚刚冒头的观点和盘托出。“她已完全失去判断力。她方寸已乱。到最后,她采取的措施十分怪异,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解开——”

“够了!”

“但是我——”

“不要诋毁死者。”这一回是嘶哑的耳语,即使隔着过滤器,也能听出悲哀的意味,但那或许只是总管的臆测。

“是,抱歉,只不过——”

“下一次,”代言者说,“希望你能告诉我更有趣的事,我不知道的事。比如说,向副局长询问生物学家的情况;比如前任局长对生物学家有何打算。”

“是的,有道理。”总管赞同道,但其实只是想快点挂断电话。接着,他想到一件事,“哦——说起副局长……”他大致描述了上午人类学家和勘测员被送走的事,格蕾丝似乎在总部有关系,可能会造成麻烦。

代言者说:“我去查一下。我来处理。”接下来的句子就像是预先录制的一样,因为略微带有重复感,“记住,我一直在看着你,所以你得仔细想一想,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

咔嗒。

科学家们告诉他一件有用且出乎意料的事,但他没告诉代言者,因为这似乎属于“公开的秘密”。

为了将话题从失败的兔子实验岔开,总管询问他们目前对边界的猜测,即使再荒谬也无所谓。

切尼咳嗽了一两声,环顾四周,然后开始发言:“我希望能更加肯定,但你知道,我们争论了很久,因为有太多未知数……但是,嗯,就我个人来说,我相信边界跟X区域的创造者不一定来自同样的源头。”

“什么?”

切尼做了个鬼脸:“这是正常反应,我不怪你。不过我的意思是——没有证据表明X区域中的……存在……也同样造出了边界。”

“我明白,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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