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译员 (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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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夏洛克，”迈克罗夫特说道，“现在有件合你心意的事，这是一个离奇的案子，别人拿来请我推断。但是我实在没有精力去仔细调查研究这件事，我只能断断续续地看一下。但是它给我提供了推理思考的乐趣。如果你想听听案子的经过……”
“亲爱的迈克罗夫特，我非常愿意。”
他的哥哥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草草地写了一张便条，按了按铃，把那张纸交给了侍者。
“我请梅拉斯先生到这里来一下。”迈克罗夫特说道，“他住在我楼上，我和他已经有点熟了，他遇到困难时，会过来找我商量。梅拉斯先生，据我所知，是希腊血统，他是一个语言学家，精通多国语言。他的生活来源，部分是靠在法院当翻译，部分是靠替那些住在诺森伯兰街旅馆的有钱的东方富翁做向导。我想，他的奇怪的遭遇，还是让他自己说比较合适。”
几分钟后，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粗壮的人，他橄榄色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说明他有南方人的血统，可是他的语调口音像是一个受过教育的英国人。他热情地握着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手。得知这位专家想听一下他的奇怪经历，他那明亮的黑眼睛中流露出喜悦的光芒。
“我的事，说给警察听，他们根本不相信，”他悲伤地说，“因为他们以前根本没有听过这种事，也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但是我知道，在我清楚那个脸上贴满橡皮膏的可怜的人的命运之前，我的心里永远难以安宁。”
“你讲吧，我会认真听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说。
“现在已经是星期三晚上，”梅拉斯先生说道，“那件事发生在星期一夜里，也就是两天以前。我是一个翻译，大概我的邻居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能翻译各种语言——或者说，差不多所有的语言——可是我是一个希腊人，还有一个希腊名字，所以我最精通的还是希腊语。很多年了，我一直是伦敦城里最有名的希腊语翻译，我的名字各个旅馆都知道。
“外国人在这里遇到了困难，或者旅游的客人到得晚了，他们都会请我去给他们帮忙，这都是常见的事。所以，星期一夜里，一位衣着时髦、名叫拉蒂默的年轻人来到我的住处，让我坐上他那等在门口的马车，陪他一起外出时，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说，有一位希腊朋友过来找他谈生意，他自己说本国语言，不会说外国话，因此不得不找一位翻译。他告诉我他住在肯辛顿，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他看起来很着急，我们刚走下台阶来到街上，他就急忙将我往马车里推。
“我一上马车就产生了怀疑，我发现我坐的不是伦敦街上那种一般的四轮马车，车子虽然有点破旧，但是很宽敞，装饰也很讲究。拉蒂默先生坐在我的对面，我刚要冒失地提醒他这样到肯辛顿肯定绕远了，可是一看他那奇怪的架势和举动，我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噎了回去。
“他从怀里抽出一根头部灌铅、样子可怕的大头短棒，前后舞了几下，好像在试它的重量和威力，然后一言不发，将它往身旁座位上一放，接下来，又伸手拉上了两边的玻璃窗。当我发现窗上都糊着纸，故意不让我看到外面时，我更是吃惊不小。
“‘真是抱歉，梅拉斯先生，挡住你的视线了，’他说，‘实际上，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们怎么去的那个地方。如果你认识走过的路，对我来说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你们可以想象，他的话确实把我吓得够呛。对方是个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即使他手里没有家伙，我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从怀里抽出一根头部灌铅、样子可怕的大头短棒，前后舞了几下，好像在试它的重量和威力，然后一言不发，将它往身旁座位上一放，接下来，又伸手拉上了两边的玻璃窗。”
“‘这恐怕不太合适，拉蒂默先生，’我吓得都结巴了，‘你要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确实是太失礼了，’他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会补偿你的。同时我也警告你，梅拉斯先生，如果今天晚上你想报警，或者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事，你的情况就很危险了。我提醒你记住，现在根本没人知道你在哪儿，因此，不论在这辆四轮马车里，还是在我家中，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可是说话时声音刺耳，言语里满是威胁之词。我沉默地坐在那里，心里很纳闷儿，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方式来绑架我呢？但是不论怎样，有一点我非常清楚，反抗徒劳无用，只好悉听尊便了。
“马车在路上大约走了两个小时，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有时车子走起来咯噔咯噔响，我知道是走在石子路上，有时走得平稳安静，应该是走上了柏油马路。除了这些不同的声音变化外，再没有别的东西能让我猜出我们身在哪里。两边的窗户被纸遮得什么都看不见，车厢前面的玻璃也挂有蓝色的窗帘。我们7点一刻离开的蓓尔美尔街，而马车终于停下来时，我看看表，还差10分钟就9点了。与我同车而坐的那个人打开车窗，我看到一个很低的拱门，上面亮着一盏灯。我被匆匆推下马车，大门打开了，我们来到院内，我只模糊记得刚进来时看到了两边的草坪和树木。我说不清楚，这究竟是私人住宅还是乡间的田园。
“房子里点着一盏彩色煤气灯，火头调得很小，我除了看到房间很大，里面挂着一些图画外，其余什么都没有看见。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开门的那个人五短身材、相貌猥琐，是一个塌肩驼背的中年人。他转过身朝向我们时，闪过一道亮光，我才知道他戴着眼镜。
“‘哈罗德，这位是梅拉斯先生吗？’他问道。
“‘是的。’
“‘干得不错，好极了！梅拉斯先生，我们没有任何恶意，但是没有你，我们就办不成事。只要你跟我们合作，你不会后悔的，如果你要耍小聪明，正好让上帝保佑你了！’他说话时声音激动，腔调异样，时而还带有几声干笑，可是他给我的印象比那个年轻人还要可怕。
“‘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问道。
“‘不过是向一位来访的希腊绅士提几个问题，并且让我们知道他的答案。不过不该讲的话不要多说，一切听从我们的指挥，否则……’他又发出几声干笑，‘否则，你会希望自己压根儿就没出生过。’
“他说着打开一扇门，领我进入另一个房间，里面装饰很华丽，不过室内的光线还是很暗，那盏提供光亮的灯还是拧得很小。那个房间很大，我走进去时，脚踩在地毯上时感觉又厚实、又软和，说明地毯很高级。我看到屋子里还有几把丝绒面软椅，一个高大的白色大理石壁炉台，旁边好像还放着一副日本铠甲，灯底下有一把椅子，那个年长的人做个手势叫我坐下。年轻人就离开了，突然他又从另一道门回来，还带着一个穿着宽松睡衣的男士，他慢慢地走向我们。直到他走到昏暗的灯光底下，我才看得稍微清楚一点，他的模样把我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他面如死灰、神情憔悴，一双发亮的眼睛向外凸着，说明他虽然有气无力，但是精力却还可以。比他那瘦弱的身体更让我吃惊的是，他的脸上横七竖八地贴满了胶布，还有一大块纱布正好贴在他的嘴上。
“‘石板拿来了吗，哈罗德？’就在那个身体羸弱的人颓然倒在椅子上时，年长的人大声叫道：‘给他松绑了吗？好的，现在给他一支笔。梅拉斯先生，你来问问题，让他把答案写下来。先问他，是否准备在文件上签字？’
“那个人双眼冒火。‘绝不！’他在石板上用希腊文写道。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我按照那坏蛋的吩咐再问。
“‘除非让我亲眼看见她结婚，而且由我认识的希腊牧师主持婚礼。’
“那个年长的人歹毒地笑着说：‘好啊，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一点都不在乎。’
“上面这些只是我们这场连说带写的问答中的一小部分，我被迫接二连三地问他是否愿意让步，答应在文件上签字，但是得到的都是同一个愤怒的答案。我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每次问话时我都加上了自己的话，起初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试探一下旁边的那两个能不能听懂。后来我发现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就放心大胆地问起来。我们的谈话是这样的：“‘这样固执对你没有好处。你是什么人？’
“先问他，是否准备在文件上签字？”那个人双眼冒火。“绝不！”他在石板上用希腊文写道。
“‘我不在乎。我在伦敦人生地不熟。’
“‘你的命运取决于你的决定。你来这儿多久了？’
“‘爱怎样就怎样吧。三个星期。’
“‘那产业永远没你的分。他们怎么折磨你？’
“‘它决不会落入恶人之手。他们不给我饭吃。’
“‘签了字，你就自由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决不签字。不知道。’
“‘你就一点也不替她着想？你叫什么名字？’
“‘除非听到她自己这样说才相信。克莱蒂特。’
“‘签了字，你就可以见到她。你来自哪里？’
“‘我宁愿不见她。雅典。’
“只要再有5分钟，福尔摩斯先生，我就能当着他们的面把所有事情都打听清楚。可能再问一句就能了解大致的情况，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我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她身材修长，体态优雅，有着乌黑的头发，穿着一件白色长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