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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子没递过去,波子也没想接这个戒指盒。
“我一个劲儿挽留她说:妈妈和我都要出门的,一起走吧。友子不听,还是执意说‘我回去了’。”品子边说边站起身来,向窗边走去,“她真奇怪啊。”
波子依然坐在椅子上,久久地望着品子的背影。
“这样站着会着凉的。去换换衣服,吃早饭吧。”
“嗯。”
品子在排练服外套了一件大衣。
“友子她说不好意思见爸爸。”
“也许是吧。昨天晚上她哭了,满脸睡意朦胧的神态。”
“我起先也睡不着,后来疲乏不堪,浑身无力,沉沉入睡了。”
品子从窗际转过身来。
“嗯,可是,她还是穿上大衣回去了。她说把妈妈给她修改的那件毛织连衣裙也拿走了。”
“哦?那太好了。”
“友子还说,现在离开妈妈出去干活,但是她一定还要回到妈妈身边来的。”
“是吗?”
“妈妈,友子的事,那样处理好吗?为什么您打算给她……”品子直勾勾地望着母亲,走了过来,“不分手不行吧。我会让她分手的。”
“妈若早点觉察就好了。妈觉得她的情况老早就起变化了,可她却一贯不变地为妈尽心尽力。可以说,友子隐瞒得很高明呀。”
“那个人很坏,她不好向您坦白。我让她离开他!”品子斩钉截铁地反复说了好几遍,“不过,要瞒住妈妈太容易了。”
“品子你也有什么事瞒住妈妈吧?”
“妈妈,您不知道?爸爸的……”
“爸爸的什么?”
“爸爸的存款。”
“存款?爸爸的?”
“爸爸不让家里人知道,将存折放在银行。”
波子显出诧异的神色,脸色倏地煞白了。
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羞愧的热血起伏沸腾,波子的脸颊僵硬了。
这种羞愧也感染了品子。品子的脸颊也泛起红潮,反而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
“是高男先知道的。高男偷了出来,我也知道了。”
“偷?”
“高男悄悄把爸爸的存款提取出来了。”
波子放在膝上的手颤抖了。
据品子说,爱护父亲的高男觉得父亲让母亲维持家计,全然不顾母亲的辛劳,自己还偷偷私下存款,这毕竟不能宽恕,他就把父亲的存款提取出来了。
将来父亲看见存折知道存款已被取走,自然明白这是家里人干的。父亲大概会认为这是对自己的无声谴责,或者警告。
“连存折都存在银行,存款却被家人提取出来,爸爸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情。”品子站立不动,“我觉得爸爸也够残忍的,很像友子那个对象呀。”
“是高男偷的?”
波子好不容易才用颤抖的声音嘟哝了一句。
波子羞愧得无地自容,连女儿的脸也不敢看一眼。她恐惧万分,一股凉意爬上脊背,不禁打了个寒战。
矢木除了在某大学任职以外,还在两三所学校兼职。现在随便建立了许多新制大学。有时他还到地方学校短期讲课。除了工资,他多少还有些稿费和版税的收入。
矢木没有将自己的收入情况告诉波子。波子也不想非知道不可。结婚之初,波子就养成这种习惯,现在也很难改过来。这是由于波子的关系,也是由于矢木的关系。
波子虽然觉得丈夫卑俗狡猾,但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瞒住家人,自己私下储蓄。尽管存款是好事,但连存折都放在银行就有点蹊跷。养家的男人这样做还情有可原,然而矢木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波子也知道矢木要缴纳所得税。但他不是从自己家去纳税,而是把学校宿舍或者什么地方作为纳税地点。波子并不介意,觉得丈夫这样做或许会方便些。现在她怀疑了:矢木向自己隐瞒收入,是不是对自己有所警惕呢?
波子不禁毛骨悚然。
“我一切的一切,哪怕全部失去也没关系。我毫不可惜。”波子边说边用手按住额头站起来,从唱片架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册什么书。
“好了,走吧。”
“索性像友子那样更好,我们也变成一无所有,让爸爸来抚养我们吧。这样一来,高男和我都要自食其力啰。”
品子搀着母亲的胳膊从石阶走下来。
波子在去东京的电车上不想对品子谈论友子和矢木的事,想看看书,她带来了一本有尼金斯基传记的书。
这是刚才波子茫然地从书架上抽出的那本书,她心想:可能还是矢木所说的“尼金斯基的悲剧”在脑子里旋荡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