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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就算他有这心思,可我只需不去理睬他也就是了,又何必非要至他于死地呢?”

“因为他用老师患了癫狂这件事来威胁你!”云寄桑一字一顿地道,“这些年来,在镇上摇铃而行的怕不是什么鬼缠铃,而是老师吧?”

谢清芳终于色变。

“我刚到魏府的那个晚上,明欢看到的鬼影恐怕就是老师,他犯了癫狂后到处乱跑被明欢看到,随后又被另一个人看到,那就是朱长明!难怪我那天晚上遇到他时,他的神色会那样不自然。”云寄桑撇了撇嘴,“更为可恶的是,第二天的茶会上,他竟然公然用这件事来威胁你!这才是你要杀他的原因!”

“笑话,茶会时你也在场,我连话也没有和他说上一句,他何曾威胁我了?”谢清芳神色不自然地道。

“威胁你的,正他做的那首词!我当时就奇怪,为何以他的诗才,竟然作出那样一首不伦不类的茶词。现在才明白,那首词里面隐藏的深意。‘昨夜斗茶堂东,刘叟一路无踪。不生不灭自痴行,忍看故影惊鸿。壮志空余寥落,意气徒恨初衷,问谁三载向西风,不与梨花同梦。’这刘叟我一直不明白指的是谁,直到昨夜才想起,老师说过,后唐李存勗为了教训皇后,曾扮成国丈刘叟,持杖摇铃而行。李存勗和老师的小字都是‘亚子’,所以这摇铃而行的刘叟指的正是老师!因为李存勗和老师的小字一样,老师平时多和我们谈起他的事迹,所以这个典故别人也许不知,师娘却一定知道。不生不灭自痴行,指的自然是老师得了癫狂的事。问谁三载向西风,不与梨花同梦。哼,这就是明显的表白心迹了。如此种种,说他不是在威胁,有谁会信?”云寄桑越说心中越是愤怒,恨朱长明的荒唐,也恨他的不争。

“不过是牵强附会而已。可称刘叟的典故多了,谁知他用的是哪个?说了这许多,一切不过都是你凭空推测而已,半点真凭实据也没有。”谢清芳恢复了镇静,冷声道。

云寄桑似乎早料到她要这样说,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师娘可知那脚印的方法我是如何发现的?”

“不知。”谢清芳木然回答。

“师娘请随我来。”说着,他突然离开青石小路,向雪地中走去。

谢清芳一愣,咬了咬牙,跟了过去。

走了片刻,她这才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朱长明遇害的那间屋子,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时,云寄桑也已停下,站住雪地上遥遥望着那间房子。

“这里不错,看得很清楚。”他转过身来,向谢清芳道:“昨天我看到明欢跟着师姐走,才发现了一件极普通也非常容易忽略的一件事。”说着,他指着自己身后的脚印道:“这是我的脚印……”又指着谢清芳的脚印:

“这是师娘你的脚印。师娘,你可曾看出什么?”

谢清芳转身向自己的脚印望去,只见她自己的脚印和云寄桑的脚印在深深的积雪中纠缠在一起,绵延成长长的一行。

“看出来了吧,师娘你是踩着我的脚印在走。因为雪很深,这样走就会容易一些。你再看看长明死后那天早上你的脚印!”说着,云寄桑向那间房子的方向一指。

大雪中,两排通向那间房子的脚印清晰地分开,相距甚远。

“普通人都会在这样的大雪中踩着别人的足迹走。而你却没有!为什么?就因为你想让别人认为那场大雪中只有朱长明自己曾踏雪而过,在雪地上留下脚印!只有这样,才会让人相信鬼缠铃是一个武功高手,而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说得没错吧,师娘?”他紧盯着谢清芳道。

谢清芳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微弱地道:“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那天雪下得好,我心中欢喜,临时起了踏雪压琼的念头,也是有的。那天有时间和机会用这个法子杀朱长明的人很多。我可以,别人一样也可以。而子通死的时候,我却正和卓女侠在一起吗,根本没时间去杀他。”

“说得好,子通的尸体被发现时,木屋内水汽弥漫,桶内水温尚高,从这点上看,他被杀是在一柱香之内。而当时师娘刚刚从师姐那里离开,随后又遇到了我,期间之只隔了短短的半刻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绕到小木屋杀人,再将那许多的鬼铃挂好,的确是不可能。”云寄桑低着头在雪地上慢慢踱着,在雪中踩出了一个椭圆的大圈:“只是,子通真的是在一刻钟内被杀的吗?”他停下了脚步,抬起头:“还是凶手在故弄玄虚,布置的圈套?”他想了想,摇摇头,又继续踱了起来:“如果是凶手布置的圈套,那子通就是早在一刻钟之前就已经遇害了。这样,凶手就可以有时间从容地将那些鬼铃挂满木屋了。可那些热气腾腾的水汽和木桶中的热水又如何解释?那她又是如何做到让那水温在寒冷的冬夜里保持不凉的?亦或是,她想办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又让那水温热了起来?”说着,云寄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铃铛,轻轻摇了摇,铃铛发出怪异的声音,他继续道:“这个铃铛是我从木屋的地上拾到的。昨天明欢说它上面的鬼脸在哭,我这才发现这个铃铛和其他的鬼铃有些不同,不仅鬼面的表情不同,就连声音都有些不一样。不只是它,今天早上我看了一下,木屋内地上的那些铃铛或多或少都有些类似。这是为什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因为某种原因,让这些铃铛产生了微弱的变形,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他望着谢清芳道。

大雪中,这美丽的女子静静地站着,脸色苍白如雪。见他望过来,却又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为什么不呢?说吧。”

“那是很简单的过程。那天晚上你离开铿然居,来到木屋杀了陈子通后,用了很多时间将那些铃铛挂好。随即又用铜线之类的东西穿了很多鬼铃放置在炭火之上,随即离开,去了师姐那里。呆了半个时辰左右后又离开,赶回木屋,将那些已经烧得通红的铜铃扔入木桶的水中。”他轻轻摇了摇头,“只一瞬间,木桶内的水温便重新高了起来。而且木屋内水气弥漫,完全是一副子通沐浴没多久的样子。然后你再解开铜线,将那些铜铃扔到地上,迅速离开。为了方便和不被人发现,你穿了墨绿的衣裙,还故意将灯笼忘在了师姐那里。我说得没错吧。”

“依旧是空口无凭。”谢清芳淡淡地道。

“证据当然有……杨世贞曾经说过,他在偏房里看到你提着灯笼出去,却没敢和你说话。其实,他在说谎,因为老师怕着火,铿然居的灯笼一向就是放置在偏房里的。他既然在偏房里,怎么会不和你见面?说明他到铿然居时,你早已离去了。这是其一……”云寄桑呵了口气,看着自己呼出的水气在风中迅速消散,随即长叹一声,继续道:“其二,那天夜里,我看到你时,你正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我当时以为你是孩子气的在玩雪,现在想来,只怕是你的手在做案时匆忙中被铜线烫伤了,这才抓雪止痛。你当时执意要借我的灯笼来提,就是想借握住灯笼的机会掩盖手上的伤口。而第二天斋醮时,你又戴了羔皮手套,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师娘,如果真的不是你杀了子通,那你的手上应当没有伤口才是。这样的话,能张开你的手,让学生看看么?”

谢清芳这一次沉默了许久,然后,她抬起右手,向着阳光小心翼翼地轻轻张开,仿佛托着一只透明的花朵。

阳光的照耀下,一道细长疤痕丑陋地贯穿了她凝脂似的的掌心。

“很难看吧?”谢清芳眯起秀目,看着自己的手掌。

云寄桑没有回答,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没有我的心难看,那里的伤口更多,丑陋得像鬼魅的脸。”谢清芳对着自己的手掌喃喃地道,然后将手放下,向云寄桑一笑:“师娘已经陪你走了一阵了,现在幼清能陪我走走吗?”

云寄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无声地离开了朱长明的屋子,向远方走去。

“我的父亲是汉人,母亲则是罗罗,也就是你们说的罗罗。很小的时候,父亲便离开了我们,一去多年,没有回音。因为我是汉人的孩子,寨子里的人便都说我是鬼怪,用石块丢我,寨子里的孩子更是合伙欺负我,所以我小时候真的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我是母亲带大的,也是她给了我这个法铃,教会了我铃音摄魂之术。在夜晚用特殊的手法摇动法铃,便可以让人产生最可怕的幻觉,甚至恐惧至死。我知道,她是怕自己去世后,留下我一个人无依无靠,所以留下它作为防身之技。只是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用它来杀人。不只是她,那时就连我自己也不会想到,甚至,到现在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些事,真的是我做的吗?”谢清芳喃喃自语道,神情迷茫,随即自嘲地一笑:“是的,那些都是我做的。不做不行啊,幼清……”她叹息着低下了头,“如果老爷疯了的事情被别人知道,那他就被毁掉了。他会成为儒林的罪人,世人的笑柄,这对一向注重清誉的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为了我的夫君,这世上我最爱的人,我把自己变成了鬼一样可怕凶残的女子……”她的声音是那样微弱,却又那样坚定。

“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难道真的非要杀人不可吗?”云寄桑忍不住大声质问道。

谢清芳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苦涩:“继儒去世后,老爷病得非常厉害。到现在我还记得他那时的样子,那完全不是平日里那个慈祥多情的老爷了。他更像是一个入魔的疯子,整日里和死去的继儒说话,任何人打断他都会发狂。甚至揍人,你能想象我被他揪住头发拼命殴打,辱骂,甚至往桌子上撞的样子吗?”

云寄桑沉默了,心中一片冰寒。

“他醒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看到我还会关心地问我怎么了,脸怎么伤了?我只能笑着说不小心撞到了。你知道心中痛苦绝望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滋味吗,幼清?”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恬淡的微笑,但云寄桑却从那微笑中读出的悲伤却是那样的深重。

他可以想象她这些年的艰辛和苦难,那种日夜徘徊在心理崩溃边缘的滋味,他也曾经体会过。在那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他不得不用最冷酷的心做出决断,让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走向死亡。

“这间石屋,便是继儒死去的地方……”谢清芳指着前面轻声道。

云寄桑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来到了后花园那个荒芜的院子前。谢清芳此刻所指的,正是那座被烧得一片狼藉的石屋。

“继儒兄得的……是麻风吗?”云寄桑低声问道。

“幼清是如何晓得的?”

“我在老师的书房看到了他悼念继儒兄的那首诗:

爱子方弱冠,少年英如烛。

夭促难长燃,亡之命矣乎!

最后一句里的‘亡之命矣乎’是孔子感叹弟子伯牛因病去世时说的话。而伯牛便是得疠病,也就是麻风而死的。加上我又在这间石屋内找到了大风子的残渣,那正是治疗麻风的药材。”云寄桑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惊醒了长眠的故人。

“继儒是个好孩子,虽然得了那样可怕的疠病,还是很为人着想,坚持不让别人,特别是老爷去看他,生怕他的老父也染上这恶疾。所以每天都只有一个老仆人去按时给他送饭。他吃完了,在里面摇摇铃,老人再把他留在门口的饭碗取走,扔掉。只有在夜深无人时,他才能偷偷从石室里出来,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在花园里走走。府里的人听到铃声就可以及时避开他,以免染病。他就这样在石屋内熬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直到小梅来到魏府,无意中听到他吹箫而和他结识。虽然隔着石墙,可小梅那孩子的天真还是感染了继儒,让他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勇气。只可惜……”谢清芳摇了摇头,继续道:“小梅出事后,继儒也彻底绝望了。他将自己关在石屋里,把每次送来的饭偷偷倒掉。直到有一天,那个老家人发现饭没人取,找来老爷打开石屋,才发现他已经饿死在里面了,而且尸体竟然在被老鼠啃噬。那个情景实在太过悲惨了,老爷就是这样疯掉的。幸运的是,我从母亲留下的医术中找到了一个治疗他的办法。用法铃催眠,加上一些药物,终于将他的病情压住了。只是这法子也有很重的隐患,那就是会让他不时产生梦游的症状,而且他在梦游时万万不能被打搅,否则他的神智便会彻底崩溃,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继儒去世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为了安全起见,唐先生做主,把他的尸骨焚化了。老爷因为不能接受爱子这样悲惨死去的事实,所以在梦游时也会摇铃而行,似乎这样让他觉得继儒还活着。你想想,他在深夜摇铃而行,又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和打扰,这怎么可能?所以,我想了很久,终于做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掉那些看到他的人。”说到这里,她平静的语气中有了一丝颤抖。云寄桑可以想象,那‘想了很久’意味着心灵上经历了怎样痛苦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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