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黑塞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宜小说jmvip2.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不,我说,我还从没有实验过戏剧创作。我只写过诗歌、小说和类似作品。

“噢,是这样,”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接着问:“写作是极艰难的工作吧?”

我回答不是,我还写得下去。希凡尔巴恩先生显然还觉得有些疑问。

“不过,”他再一次犹犹豫豫地问道:“您总还没有写整本的书吧?”

“写过的,”我必须承认这一事实,“我已经发表过整本的书。”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沉思。他默默地喝了一忽儿酒,接着举起酒杯用一种有点紧张的活泼态度喊道:“来啊,干杯!”

宴会将近结束时,两位主人的话明显地越来越少,举止也越来越沉重了,他们都已各自打过几次深深的呵欠,而希凡尔巴恩先生已把双手搁在胸口上,快要睡着了,这时他的太太提醒他:“首先我们总还得喝点黑咖啡才是。”但是她的双眼也已困得张不开了。

咖啡早在隔壁房间摆放端正。大家坐在蓝色有软垫的坐椅上,在摆满一张张目光呆滞的家庭照片间喝咖啡。我还从未见过这样一种居室布置,如此完全切合地表达出居住者的本性。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架庞大无比的鸟笼,一只巨大的鹦鹉一动不动地呆在笼里。

“它会说话吗?”我问。希凡尔巴恩太太勉强压制住一个呵欠。“您也许马上就会听到它的声音。饭后是它最活泼的时候。”

我倒很有兴趣见到它平日的模样,因为我还未曾见过一只如此缺少生气的活物。它的眼睑半睁半闭,看着像是一只瓷鹦鹉。

然而片刻之后,当男主人已入睡,而女主人也在软椅上睡眼迷糊时,这只化石似的大鸟却确确实实张开喙说起话来,调子懒洋洋地拖得很长,极像人们边打呵欠边说话的声音,它嚷着自己仅仅会说的话:“噢,上帝,噢上帝,噢上帝,噢上帝……”

希凡尔巴恩太太被声音吓醒了。她以为是自己丈夫在说话,我趁这个机会告诉她,我很愿意现在就回自己房里去歇一会儿。

“也许您能让我带些东西去读。”我添上一句。

她跑出去拿回一张报纸。但是我道谢之后又说:“您这里没有书么?随便什么书都行。”

她叹着气带我走上楼梯,指着一个小房间说是我住的客房,随后非常费劲地打开走廊里的一个小柜,说道“请自便吧”,说完便走开了。我原以为里面是利口酒,事实上是这座住宅的图书馆,放着一小排积满灰尘的书籍。我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人们往往在这样的住宅里发现意料不到的宝物。但是里面仅有两本唱歌书,三卷本的旧版《土地和海洋》,公元某某年布鲁塞尔一次国际博览会的目录,还有一本法语会话小字典。

正当我午休后略略盥洗时,侍女敲敲门带进一位先生。来人是协会的秘书,要和我谈工作。他抱怨门票预售情况非常糟糕,以致他们几乎难以支付大厅租费。问我是否不满意酬劳如此微薄。但是当我建议干脆取消这场朗诵会时,他又完全不同意。他只是顾虑重重的叹息着,随即又问:“要不要我去装饰一下会场?”

“装饰会场?不,没有必要。”

“那里已经有两面旗帜了,”他低声下气地引诱我同意他的建议。他最后总算走了。直到我那位恢复了精神的主人款待我饮茶时,我的情绪才开始重新好转。除了茶,还有黄油点心、甘蔗甜酒和一种药酒。

傍晚时,我们三人一起去了“金锚”酒店。成群结队的人纷纷拥向这幢大楼,我不禁惊讶万分,但是这些人立即全都消失在底层一间大厅的双扇门后,当我们登上通向第三层的楼梯时,周围便安静多了。

“底层出了什么事?”我问协会秘书。

“嗯,每逢周六便举行啤酒音乐会。”

在希凡尔巴恩先生还没离开我们去啤酒大厅之前,那位善良的太太便在一阵突发的热情中抓住我的手,狂喜地紧握着,轻声地对我说:“啊,我非常喜欢这个晚会。”

“为什么?”我仅能够这么问,因为同我原来揣测的恰恰相反。

“哎呀,”她诚恳地告诉我,“人们能够再一次真正开怀欢笑,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啦!”

她说着急匆匆跑开了,活像一个在自己生日那天清晨起床的孩子。

这下子可要糟了。

我匆匆冲到秘书身边:“人们究竟以为我要做什么报告?”我焦急地喊叫道,“我觉得他们所期待的并非文学晚会,而是别的完全不相干的东西。”

啊,他结结巴巴地小声回答我,他不可能知道别人怎么想。人们料想我会讲些有趣的事情,也许还会唱唱歌,其余的一切便都是我自己的事——总之,我这次倒霉旅行难道不就是……

我把他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心情沮丧地等候在冰冷的小房间里,直到协会秘书又进来把我带到了大厅,那里约摸摆着二十排椅子,其中有三四排已经坐了人。小小的讲坛后面墙上钉着一面协会的旗帜。整个情景令人厌恶。不过我还是站在了讲台边,旗帜鲜艳夺目,煤气灯光在我的水杯里闪烁不定,稀稀落落的听众散坐着,等待着,希凡尔巴恩先生和夫人坐在最前排。事到如今,我也只得开始朗诵了。

我按自己的喜好朗诵了一首诗。人人屏息静听着——可是当我窃窃自喜地读第二首时,楼下鼓钹骤鸣,盛大的啤酒音乐会开始了。我气极了,以致撞翻了水杯。对于我的失态,人们报以开怀大笑。

我朗诵完第三首诗时,朝大厅瞥了一眼。一行傻笑着的、冷淡的、失望的、愤怒的脸庞正望着我,大概有六个人不高兴地站起身来离开了这令人不快的会场,我多么想和他们一起离开呀。但是,我仅仅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又以尽可能压倒楼下音乐的高声往下说道:“很遗憾这里似乎出了点误会,我不是一个滑稽演员,而是一个文学家,一种有点特别的人,一个诗人,由于各位还坐在这里,我现在给大家朗诵一篇小说。”

我的话音未落,又有几个人站起身走了。

但是剩下的听众却从越来越稀疏的座位向前挪动,围拢到了讲台近旁。还有大约二十多人,我便继续朗诵,尽我的职责,不过尽力精简压缩内容,以便在半小时内结束朗诵,使大家可以回家。希凡尔巴恩太太用她胖胖的小手使劲为我鼓掌,但是孤零零的掌声令人难堪,她涨红脸住了手。

柯艾尔堡第一场文学晚会结束了。我和协会秘书还严肃地交谈了几句,但见他热泪盈眶。我回头朝空荡荡的大厅望了一眼,只有旗帜寂寞地在那里闪烁着金色,然后便与主人一起动身回家。他们的神情严肃庄重好像刚参加完了一场葬礼,当我们木头人似的走了一程后,我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很快希凡尔巴恩太太也跟着笑起来。家里早已准备好精美的小点心,一个钟点后我们三个人的情绪便已好极了。那位夫人甚至对我说,我的诗歌非常动人,希望我把其中的一首抄录后送给她。

我确实没做这件事,而是在临睡前又悄悄溜进隔壁房间,我扭亮灯,走到巨大的鸟笼前。我很乐意再听听这只老鹦鹉讲话,它的声音和语调似乎表达了这幢市民住宅的全部可爱之处。因为,凡是存在内涵意义的地方,总会让自己显现出来。预言家用幻觉,诗人用诗句,而这幢房子却是以这只鸟儿的喊声来表达的,上帝赋予鸟儿以声音,于是它赞美这一创造。

灯光猛地闪亮时,鸟儿吓了一跳,那双玻璃似的、睡眼惺忪的眼睛呆呆地瞪视着我。然后它渐渐适应了灯光,便以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困倦姿态伸展了一下双翅,用打呵欠似的美妙的人类声音喊叫道:“噢,上帝,噢上帝,噢上帝,噢上帝……”

(1912)

1 原文为Schnadanupferln(许纳达逗乐歌),一种用常声假声交替发声唱的即兴式逗乐小歌曲。

都市言情推荐阅读 More+
当游戏接通现实

当游戏接通现实

打死不放香菜
【恭喜您获得古茗茶饮店一间,请尽快赶往指定地点开业】【恭喜您使用新手座驾礼包,获得宝马53o一辆,请尽快前往地下车库领取】【恭喜您获得完美员工一名,请善待您的每一位完美员工,他们将是您赚钱的最佳助手】你以为这只是游戏?no,这就是现实!(已有完本高订过万精品老书《我的生活能开挂》,《刷钱人生》,人品有保障)(这本不... 《当游戏接通现实》
都市 完结 157万字
听说我们不曾落泪

听说我们不曾落泪

7号同学
十三岁那年,亲情的背叛让她承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几年之后,当谈夏昕踏入大学校门,与父亲当年的外遇对象狭路相逢学校BBS上的一个帖子将绝望而残酷的秘密揭开,天空开始倾倒污秽,整个世界陷入黑暗颓败,亲密舍友之
都市 完结 5万字
小哑巴吗

小哑巴吗

陈祈77
陈知简/林听 毒舌自恋狂/腼腆小太阳 两人高中相遇“你是新来的吧?” “你知道何静是谁不?” “只会点头,你是小哑巴吗?” 林听:心地善良,素质不详。 高二林听结束了上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被家人带去静海市上学,时隔一年后重逢“哟,小哑巴你还知道回来!” “哥。”
都市 连载 5万字
笼中鸟的嘶鸣

笼中鸟的嘶鸣

零度流
来阅文旗下网站阅读我的更多作品吧!
都市 连载 0万字
这个家伙明明很强,却喜欢当咸鱼

这个家伙明明很强,却喜欢当咸鱼

浮浮浮云
云然,一个新手任务做了十四年的咸鱼。从完成新手任务的那一刻,他誓:今后就是摔死,死外边,从楼上跳下去,也不会再做一个任务!文艺汇演中,云然火爆全国。就在网友们兴奋的时候,谁都没想到这货拒绝了所有娱乐公司的邀请,然后......宣布退休!?紧接着......有人现......这条咸鱼居然偷偷摸摸的开了一家咖啡屋?... 《这个家伙明明很强,却喜欢当咸鱼》
都市 连载 76万字
爱马仕牙医

爱马仕牙医

宝铃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书名:爱马仕牙医作者:宝铃文案:【爱马仕♂男】X【家乐福♀女】腹黑牙医和任性护士的故事许家乐以为艾文迪是个高不可攀的奢侈品,艾文迪以为许家乐是个混吃等死的基本款,后来发现他们都错了……医生。护士。患者。天使。魔鬼。路人。情。仇。爱。恨。本文又名:《高冷牙
都市 连载 29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