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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立军一笑，“你这么优秀，想必你的父母也都很欣慰吧。”

诺米遥只觉他还有后话，便没有急着回答。果不其然，他立刻接着道：“你这么前途无量，相信你的父母也不会乐意看到你和同性谈恋爱的。”

“不，我爸妈已经同意了。”诺米遥的语气也冷了两分。

夏亦航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爸，别说我已经成年了，就是还没18岁的时候，监护权也不在你手上，这种事你管不着。”

“可我是你爸！这件事也是你妈告诉我，让我来劝你的！”夏立军保养得宜，丝毫不像一个五十岁的人，脸上皱纹很少，方才笑起来的时候，颇有种儒雅的风度，可现下发起怒来，虎目一瞪，很有威严。

夏亦航丝毫不惧，嗤笑道：“自己的感情生活都一团乱，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

夏立军的拳头紧握着抵在大腿上，诺米遥看得胆战心惊，拉了拉夏亦航的衣袖，示意他言语上好歹不要这么激烈。

生意场上打拼惯了的人，对情绪的控制是有一套的，夏立军很快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道：“还是先去吃个饭吧，小诺喜欢吃什么？”

“这个……”诺米遥觉得他家航航似乎很不想跟亲爹出去吃饭。

兴许是知道反抗无效，夏亦航只是采取冷暴力的方式，任由车子在市内著名的一家五星饭店前停下，随即被拥过来的更多保镖挟制着走进包厢。诺米遥头一回接受这样的待遇，新奇之余更是不由得想，夏亦航平时在学校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流露出壕的气质，可如今他似乎对这样的排场司空见惯似的。

偌大的包厢里只坐着他们三个人，保镖和助理站在外围，一脸肃穆地重点关照着夏亦航。后者把菜单往诺米遥面前一推，道：“要吃什么随便点，反正有人乐意当冤大头。”

夏亦航很少表露出如此刻薄的一面，他像是把所有负面情绪全都暴露在亲爸面前，不遗余力地膈应对方。诺米遥谦让着把菜单递给夏立军，对方也没细看，直接对助理说了声老规矩，就开始专心地打量起诺米遥来。

“我听说你们高一就认识了？”

“我妈倒是跟你说得仔细。”夏亦航像只护崽的狮子一样，手搭在诺米遥的椅背上，试图把他护卫在自己的领地里。诺米遥也悄悄地朝自家男人那边挪动了一下。

夏立军观察着他们微妙的动作，心底焦灼复杂的情绪越发浓厚。他无视了夏亦航的敌意，开始跟他们闲聊，拐弯抹角地用旁人的故事来提醒他们，少年时期的感情有多不可靠。

“别用你生意场上的那套来说服我。”夏亦航厌烦地偏过头去，“你不是还有个儿子么，你管好他就行了。”

“亦航！”这话像是戳到了夏立军的痛处，他顿时恼怒地捏住桌沿，青筋暴起。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诺米遥忙拿起筷子，劝和道：“吃饭吧，先吃饭，出来逛这么久也怪饿的。”

夏亦航随手一指桌上的鲜椒百叶鲈鱼，说：“我要吃这个。”

“好好好。”诺米遥立刻替他夹了一块新嫩的鱼肉，笑着问他：“要帮你挑刺吗，哥？”

满腔的愤懑顿时烟消云散，夏亦航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对包厢内的服务员道：“加一道鲜草莓挞吧。”

“我记得你爱吃草莓的。”

诺米遥对神情柔和下来的夏亦航高兴地点点头。而完全被忽视在一边的夏立军望着儿子眉眼间鲜少流露出的温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去看别的你

这家饭店的菜的确是美味可口，诺米遥吃得饱饱的，但还是要保持对冤大头敬而远之的态度，坚决站在夏亦航那边。

夏立军拿固执的儿子毫无办法，不管他搬什么话出来劝说，夏亦航都只是沉默，时不时嘲讽地笑笑。而诺米遥虽然看上去要好说话一点，言辞间却始终都是敷衍。夏立军没办法，他虽然可以把夏亦航架过来吃饭，却没法真正用什么过激的手段来让他驯服。

夏亦航至少有一点说得很对，他的确没有资格越过他的前妻去教训儿子。

这场劝说在夏亦航看来完全是个笑话，回到家以后，他找到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的母亲，郑重其事地道：“妈妈，您不该找我爸来劝我的，这个家里我最听您的话，您怎么会觉得他能越过您去呢？”

夏妈妈伸手半掩住脸，无力地道：“亦航，如果有选择，我是绝不会去找你爸的。可是、可是你也太固执了……”

夏亦航走上前去，抬手慢慢地整理着桌上散乱的文件，低头轻声道：“妈妈，我还是不知道我哪里有错。”

“想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这就是你的错，你还这么小，别做傻事！”

夏亦航闭眼，脑海里闪过方才分别时，诺米遥亲吻他面颊的画面。

“不许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你板着脸不好看的。你知道，我对你的脸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如果你要破坏我对这张脸的好感，我就……不给你亲！”

他好像永远是快乐的，不论是自己没有注意到他，让他瞎蹦跶的时候，还是喜欢上他，每分每秒都只想注视着他的时候。

这一瞬间，夏亦航露出了夏妈妈从未见到过的，脆弱的神情，“我只是想快乐而已……有什么错呢？”

她心底剧颤。她的儿子，聪明到自小学时期就发现父母婚姻破碎的事实，而主动要求他们离婚的儿子；即使一个人学习、生活，和保姆待在家里，也能过得波澜不惊井井有条的儿子。

他一直很听话很完美，是所有人眼中最标准的好孩子，对母亲、爷爷奶奶和外婆外公都尊敬有加。但似乎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心底里是不是快乐。不，也许她曾经注意过这一点，但不幸的感情生活和忙碌的工作让她心力交瘁，而儿子看上去一切都好，有独特的兴趣爱好，偶尔也能约到朋友一起出去。

但直到今天，那个令人不安的事实终于还是暴露了。他不快乐，一直都不快乐。

“妈妈是……”她想说点什么来辩解，抑或是安慰，可临到头来，却只感到羞愧，“亦航，如果你和那孩子在一起真的快乐，妈妈不拦你。但是，你要知道，家里人都是爱你的，如果你在外面受了什么伤，家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夏亦航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只是，他们家的人似乎都很习惯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既没有三代人同住的习惯，也没有每周来往的聚会。一个家庭的传统，是很难改变的吧。他每年暑假去上海看望爷爷奶奶，住上一个月，双方皆大欢喜。而他活泼又社交广泛的外公外婆，到这个年纪还是常年在五湖四海，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他知道他们都爱他，可这不足以让他的内心为之充盈。他需要更温暖的，时时刻刻萦绕着自己的感觉。而诺米遥，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谢谢您，妈妈。”夏亦航抱住妈妈的背，轻轻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