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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道:“下次可听朕的话,不敢贪杯了吧。”又问:“疼得厉害吗?”
姜采女微微摇首后,温顺地道:“下次臣妾定听陛下的。”
略一顿后,嗓音越发轻柔,“陛下垂怜,臣妾感恩不尽,此一世能如此是上苍厚待,心中唯有'知足'二字,不再贪求其他。”
圣上凝视着姜采女,良久,声音似是酸酸涩涩地道了一个“好”字。
这一顿午膳用至午正,萧珏从清晏殿告退后,晌午的阳光正明亮。
可因秋意愈重,阳光照在身上并不炽热,像只覆了一层薄薄的金纱,风吹时将纱掀起就有凉意钻入宽大的衣袖。
言语可以骗人,身体却不行。
皇叔亲昵地拍她后背时,她纵说着安于天命的话,可身体犹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僵硬。
他在食桌上说的皆是真话,他是真希望所在意的人都好,希望疼爱他的皇祖母安好,希望厚待他的皇叔安好,也希望他的故人——她也能余生安好。
王朝更迭之事非单薄人力更改,死而复生之事他亦不知前情,他只是希望事已至此,她的未来余生可以是好的,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但这心愿,却似是不可能与其他心愿同时实现的。
他所在意的人,对他都很好,可对另外的人,却皆似是锋利的匕首。
匕首若相对着,会互相将对方刺伤,他应设法将他们分开,远远的再无交集,他只能这么做。
永寿宫的午后,几位后宫妃嫔正陪着太后说笑打发闲暇。
妃嫔们聊着聊着,话题便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缺席的那位,说姜采女近来又受圣宠,想来陪伴太后娘娘,怕也不得闲暇。
敏妃在仲夏前后时,因为太后娘娘对姜采女的言语庇护,还曾百般纠结过是否要与姜采女摒弃前嫌,以防仪妃等人收拢了姜采女。
但还未等她有个决断时,她渐又发现太后娘娘对姜采女似乎不是她原以为的那般。
太后娘娘似乎并不在意圣上是否宠爱姜采女,对姜采女所谓的“庇护”,只是要她们这些高门出身的妃嫔,别借家世欺负了姜采女就成,至于圣上对姜采女是宠是辱,太后娘娘并不在乎。
既是如此,既然太后娘娘并不指着姜采女为圣上诞下皇嗣,之前又何必出言庇护一宫女出身的采女呢。
敏妃近来越发看不明白太后姑母对那姜采女到底是何态度,这时听其他人提起她,就趁势接说了一句:“可姜采女蒙受太后娘娘恩典,再怎么'忙',也得抽空来孝顺陪伴太后娘娘才是。”
敏妃说着暗看太后娘娘神色,见太后娘娘仍是唇际微衔笑意,半点喜怒波动也看不出,像是听不见她这话,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虽然她很想知道太后的心思,但她并不敢过多试探这位姑母。她那点小聪明,哪里能真在姑母面前卖弄呢。
在太后娘娘说略感困倦后,敏妃就与其他妃嫔知趣地散去了。
像是将沸的水锅被抽了柴火,偌大的永寿宫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只听得风吹珠帘的轻音。
人多时,太后觉得觉得似是有点吵闹,可人一少,又像过于安静了,一静下来,许多的事就涌上心头。
这些事中,最迫切的,还就是关于姜采女的事。太后是喜欢姜采女的,只是她的喜欢与敏妃等人所以为的不同。
太后的喜欢是可物尽其用,她原打算长长久久地好好利用姜采女,可是韫玉不久前与她做了一桩交易,要她帮忙杀了姜采女姜烟雨。
为了这交易,韫玉近来才十分地听话,有关朝事,几乎是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如果她毁诺,韫玉从此不信任她这祖母,那自然是不好,可如果她真按同韫玉交易的那样做,让姜采女这人从此消失,这样好用的棋子从此没了,不能长久地捏她手里,又是十分地可惜。
杀,还是不杀呢。
第52章
与萧珏共用午膳十来日后的一天夜里,皇帝忽然对她道:“那日你说‘知足’的那句话,朕不是很喜欢。”
问这话时,皇帝明明正在批看折子,也不知是触动了哪里的心思,忽然来说这句。
慕烟抬眸看他一眼,翻了页手中书道:“哪天的事,我不记得说过什么'知足'的话。”
皇帝轻笑一声,“不记得就算了,你不记得了,朕心里就没那么酸了。”
慕烟没接话,仍是随意翻书时,又听皇帝道:“朕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朕的父亲。”
慕烟没搭理皇帝,听他自顾自道:“梦见了他离世的那一天。那天,他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朕,对朕说了许多话,其中一句是,他一直怨恨朕的出生,怨恨朕为何没死在出生前。”
启太祖为何要这般诅咒自己的幼子?
慕烟心中不解,抬眸见皇帝眉宇竟无阴郁之色,淡然笑看着她道:“朕从出生起,就被父亲讨厌。朕起先不解,后来也不在乎了。为人父母,不一定就真心爱着子女,若得不到父母之爱,就不要在乎执著,人可以自己看重自己,人活一世,凡事放宽心才好,你说是吗?”
慕烟早疑心皇帝是不是在怀疑她的姜烟雨身份,听皇帝说了这样莫名其妙又似意有所指的一通话后,疑心又深了一分,但还是没搭理皇帝,垂下眼帘,落目于书上。
皇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她眉眼寂然静垂,一绺碎发落下似在遮蔽看书视线,忍不住抬手,帮她将那缕碎发掖到耳后。
他寻着一点理由机会,就想原谅她,昨日得到的最新密报,又给了他怜惜她、原谅她的最好理由。
尽管仍未查知具体因由,但多年前竟是燕帝亲手主导了清河公主的“死亡”。她原是被自己的父亲“杀死”,被自己的父亲秘密幽禁在深宫许多年。
若不是她的兄长慕言相护,她早已不在人世。
如何能不对兄长感恩?在以为他是杀兄仇人后,她当然要杀他,不惜一切代价。
易地而处,他也会这样做。
也难怪她那样怕黑,被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投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时,年幼的小女孩如何能承受得了身心的双重摧残?!
他虽生来就受生父厌恨,但他的父亲到底也不曾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