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亡与追猎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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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夜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天空中一道惊人的电光闪过，将地面上的景象仿佛染亮了一瞬，也似乎照清了那人阴晴不定的脸色。

原邺掌心红芒跳动，双手合而再分，一种摄人心魄的血影覆盖于身，没做停顿，一闪身就悍然冲向了持长枪的月彤。

月彤见状，长枪划动间勾勒出一个饱满的弧度，便刺了上去。计算着距离，这是正前方的必经之点，但力道并没有完全接触到对方，不是侧转，而是对方有意控制了度，收力之时，骤然释放，月彤已知不妙，脚步后撤，却感受到对方很有力道地拨开了枪锋，迅逼近了她的身体。

在道玄力的加持下，身体竟可以达到如此灵活的程度，但此时的月彤来不及感叹，果断松手弃枪，一拳回迎，而原邺也并不追求花哨，也是一拳跟上。更直接的碰撞。

近战肉搏很考验体术，身体的抗击打能力和相应的变通，但绝对的力量多数时可以起到压倒性的胜利。

并不是意料之外，月彤倒飞而出，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不过她竟及时收回了自己那杆长枪，而他的对手仿佛变得更兴奋了起来。

月彤刚稳住身形，一支与之前并无区别的暗红色箭矢破空而出，目标竟然是她之前待的那辆马车，在这一刻，她的心仿佛跌入谷底，对方竟然还有同党，她真的好后悔出来这一趟，她可以死，但她不能啊！

利箭穿入马车，月彤离得很近，她清晰地听到了刺入身体的声响，她慌了，再顾不得其他，身形有些踉跄地奔向马车，而原邺只是微微偏头朝一个方向瞥了一眼，大有几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毕竟双方的实力差距在这。

挑开马车的帘幕，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利箭贯穿的伤口是那么的惊人，血液也呈现暗红色流了下来，一箭穿心，不留下一丝生机。

此景映入目中，月彤一愣，她并不是第一次面对生命的消逝，但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的生命骤然陨落，甚至上一秒还可能给你带来笑颜，出只属于其特色的声音，真的很突然，来不及感慨。

尸体好像忽然动了一下，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身影微微挪动身体，探出了头来，月彤眼中闪现一丝光彩，拨开这名不幸却让她心怀感激的婢女，抓住了还很茫然又带有惊惧的女孩的手，将她从马车中接引出来。

“彤彤姐，阿玉姐她……”

月彤捂住了女孩的嘴，向阿玉微躬身，将女孩背在背上，转身向一处密林狂奔而去，不能等，一刻也不能等，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是月彤此时内心唯一的想法。

“有一群坏人，他们想让我们回不了家，我们得快走。”月彤想用一种较委婉的方式来介绍她们此时的状况，但女孩现在对于这个世界已不是茫然无知了，她已经学会了用自己的眼睛去审视。

其实，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好像曾拥有整个世界。

那支利箭射向马车的时候，虽不是声势浩大，但其所带来的破空声和马车外响起的喊杀声，都让车内的两人明白事情并不简单，箭的度的确快，让人避无可避，但却让一颗早已明白自身地位和意义的心升起一股力量，勇于遮庇那一道弑血的寒光，这不是一种宿命，而是一种选择。

阿玉死了，另一旁的混战仍在继续，依然有人在继续死去，但现在月彤真的很无力，她背上的女孩心头似乎弥漫了一种阴霾，人是情感最充沛的生物，谁对自己好，不管承不承认，总还是会念着，记着。

女孩回头张望了一下，目光还是不经意间扫到了马车，又一道电光闪过，仿佛是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晰点，让她再记记她的模样，也让她明白，这不是梦。

但女孩很快将头转了回来，因为她看到一团红芒飞向这里靠近，又伴随着电光后的雷声，她紧紧地抱住月彤，眼中竟浮现点点晶莹泪花。

月彤更不敢怠慢，将内力更大限度的集中到腿部，借着繁杂的树木和起伏的地形，小心又急切地变换着奔离的方向，时而在偏折处纵身一跃，期待转角逢生。

追捕者显得不那么急躁，他并不关心胡元应等人的死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但他也并不打算留下活口，他已经将之前的账也算在了前面两人的头上，如果知道了他代表的势力，就更加明了所谓的道义他根本就不在乎。

如果把狩猎当作游戏，那就存在攻守交换的可能。

“你们逃不掉的，何必浪费力气呢？倘若你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吗？”原邺继续保持着与对方脱不开距离的度，却展开了言语攻势。

“把那女孩留下，你不是早就逃出去了吗？她有你自己的命重要吗？”

这低沉的声音传入月彤的耳中，更让她感到心烦，虽然对方的话听起来是有道理，但如果放弃了内心中坚守的东西，即使活着，也只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吧。

溯水终至源，人有力穷时。

之前硬接上对方一拳，又经过这段逃窜，月彤现自己的体力已经不能维持最快度了，可眼角余光那摄人心魄的暗红色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终究还是逃不掉吗？

长距离在雨夜漆黑的密林中穿行，虽然修武者的体能和视力不错，但她身上浸湿的地方越来越多，一身不算华贵，但衣料还算上乘的淡紫色服装也已经被刮破了好几处，可带来的痛楚却不能让她动容半分。

背上的女孩始终一言不，并不是因为她足够冷静，正是由于害怕，她不敢有丝毫动作，但明显有哽咽的声音传来，不敢想象这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人来说打击有多大。

月彤自然也感觉到了女孩的状况，但她也没办法，她更不能慌乱，可以说，现在她就是女孩最大的依靠。

想到这里，月彤感到自己不算厚实的脊背仿佛更加宽阔，可以承载一个小小的身体，承载一个需要呵护的心灵。

但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女孩，或者说，没有机会了。

现实是无情的，有些人尽力去掀风起浪，却现那只是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绽放光芒，与更大的世界碰撞，最后还是要随波逐流，但也不要因此对生活失去信心和方向，奔腾的江河到达湖海，还会有一方新的天地，在等待着有志者去尽情遨游，绝处又不是不能逢生，代价而已。

不见其人，暗箭忽至。

又一支暗红色箭矢自斜后方电射而出，度之快，甚至让人失去躲掉它的勇气，而它的一次次得手，也更使人清楚它的精准。

精神高度集中的月彤还是注意到了这支箭，费力侧开身体，惊险躲过，但度不得不又慢了几分。有时观念的转变真的就是片刻生，可能在此之前心中已经动了这个念头，只是缺少一点外力来让自己坚定罢了。

“彤彤姐不能陪你了，下面的路自己走吧，一定要尽力活下去，还有……”

沉默了一路的月彤刚开口说话，音调竟有些沙哑，但女孩还是能够清晰的听到，她好像说了很多，又似乎很少，这种生离死别的嘱托想来应该很伤感，不只是因为言语寄托着对现状的不甘，还有一份对未来可能不切实际的期盼。

“先别哭，以后我还会再找到你，到时你一定要美美的见我，好吗？”

月彤将女孩从背上放下，还是带着微笑，见女孩用力地点了下头，笑得更坚定了，然后轻轻推了她一把，换成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跑！”

女孩脚踏实地，终于迈开了一种让人欣慰的步伐，跑向了远处的黑暗。

而护了她一路的随侍毅然转身，再次划动长枪，主动迎上了追逐至此的黑影，在一片血芒中隐没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