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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男子摇晃着身子走进店内。
店铺看守低下了头,他也和旅店老板一样,总喜欢将成双成对到店里来的男女用夫妇的尺度去对他们进行各种猜测。可是,这位直率的女性,却给他的这种禀性以当头一棒。
“那么,我给你在碗上画点什么吧。你的生活中不也需要吃饭的碗吗?”
“那样的话,我给你夫人一个花瓶吧。我还要给她写上:‘家庭里需要花,家庭以外也需要花’这样的话哟。”
“还给我写上:‘但是,家庭以外的花上有刺’。”
“可以。谁能画出这么细腻的画来,真够可以的嘛。我一看都觉得肩膀发酸。”丰子拿起君子画有龙宫城的碗,然后,又凝视着画有小孩爬到牛跟前那幅图画的花瓶上的署名。花瓶上写着:“君子——房雄”。
“哎哟,他们是夫妻吧。那位夫人不是像布娃娃般漂亮吗?”
当丰子谈到君子的容貌姿态时,店铺看守都点头,并问道:
“您认识她吗?”
“是我的朋友呀。还不仅仅是朋友呢!”
“是情敌吧?”
“你果然不简单。”丰子脱口而出。她连那个同来的男子也没看一眼,就转身向着店铺看守,说道:
“她也是来了热海啊,不知住哪儿?”
“据说是肺部不好,租了一栋别墅,整个冬天都在这里疗养。因为感到无聊,所以,每天来描绘陶瓷。”
“还死不了吧。”
“你这个人,怎么说得出这种刻薄的话?!就算是什么情敌,也不要这样嘛!”
“你不要说了!我只是想起有个人说过:‘如果君子死了的话,就……’。”
“你是在等吧,君子一死,你就嫁给她丈夫,是吧?”
“我可不是那样的女人啊。”
“你是想说,你有自信,如果想得到她丈夫,什么时候都可以得到,是吧?要不要我给你去问问这里的人,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我说过,我想问的不是那种事。”说完,丰子平静地笑了笑,平静得甚至有点不协调。接着又问:
“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孩子?”
“哎呀,总没有在一起……”
“她怎么画了这幅孩子的画呢?”
“啊,那是这本画帖上的一幅画。”说着,店铺看守站起身,挑出那本画帖。
“画帖里有,太好了。我也真傻啊。这是女孩子的画嘛。”
似乎是一种习惯,丰子故意微微仰起头,爽朗地笑着。
新造的游览船,马达的嗓音像带着一种新的感情,船上飘着红色的长条旗,驶回了海岸。大岛火山在春霞消失后的地平线上浮现出一层尘雾,宛如一层薄薄的云彩。大海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被染上了金色。
三
丰子她们带着食堂一个女招待员来到了镇上的电影棚。这位女招待是热海姑娘,她和电影棚里各式各样的人打着招呼时,对面角落一个乡下老大娘发现了她,便大声呼叫,姑娘满脸通红站起身来,朝老大娘走过去。这时,丰子身旁有两个姑娘,看着女招待员的背影,小声说道:
“好标致的姑娘啊!”
“真漂亮!”
“不过,她也的确倒霉啊!”
“是啊,出来做那种工作,真可怜哪。”
丰子无意中扭头一看,只见刚才说那话的姑娘,塌陷的眼窝,眼厥窝里像嵌着一粒腐烂了的无花果似的眼珠,脸颊像一块陈旧的铅板,越看越大。
“出去吧。”丰子说完,猛力扯着同伴男子的衣袖,站起来走出了电影棚。
“我生气啊,这真是女人的本性。所以,女人是不会互相帮助的。究竟是谁可怜呢?想一想,似乎也就该明白了。再说,那个姑娘的眼睛,眼里污浊得像有孑孓虫子爬似的。这样的尊容,在红红的脸蛋、生气勃勃的女招待员面前,难道不可怜吗?!人家到饭店里工作,穿得清清爽爽,打扮得漂漂亮亮,这种人就嫉妒得不行。所以,就那样说人家。其实,她连掩饰自己这种嫉妒的能力都没有,却要无聊透顶。试问,出来工作,有什么可怜的呢?!”
她走在海岸上,却不看一眼海,只是一个劲儿地骂着。
“你说的完全对。不过,再稍微走慢点儿吧。”
“你在嘲笑我吧。你是不是想说,我说那个姑娘的坏话,我同样也是女人,对不对?我知道,女性就是这样在女人们之间互相残杀。然而,世上的女人哪,都像那个姑娘一样,有一双长了孑孓虫子的眼睛,我就是被那样的眼睛看过来的呀。出来工作——像那个姑娘说的那样,出来工作的女性也许只会变得可怜。可是,使工作的女性不幸的,我想正是那些不工作的人。就连我也是出来工作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