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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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晨，初起的太阳从暗黄色沙漠与藏青色天空的分界线中缓缓升起，逐渐点燃了周边天空中灰色的云，深橘色的大幕随着太阳的爬升逐渐拉开，随后破出万丈霞光。在沙漠中，那瑰丽的色彩离人们是如此的近，映在商队里每个人的眼中，为他们半个多月来早已变得贫瘠与麻木的灵魂重新注入了新的力量。

不知道是谁出了欢呼，随后声浪越传越广，仿佛要将他们这些天来的烦闷一吐为快。

“朝霞……”

在目光所及的美景与充满希望的呼声中，凌霁却不同其他人的兴奋，一股不安的感觉自心底渐生。

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很快，那呼声便戛然而止。前方队伍中有些骚乱，凌霁在骆驼上眺望过去，现有一个人影骑着骆驼一边叫喊着什么一边向自己这边奔来。

“全前进！全前进！”

等离的近些，才听清呼喊的内容。

那名骑骆驼的少年从他身侧经过，带起一阵散着沙砾的风，高吼的嗓音中充斥着无限焦急的情绪，并随着其奔走开始弥漫于整支商队。

随行队成员们有之前那样靠关系刚入行的新人，更多的则是老王精挑细选信得过的老手，几次走下来即使摸不着头脑，却不妨碍他们能听出那道命令中所表达的急迫，于是经过短暂的无措后，很快就梳理好自己的任务，赶着骆驼跟上了前方的步伐。

但即便如此，也并未消散弥漫于凌霁心中的不安。他孤身一人，不用像其他人既要管理货物又要照看骆驼那样忙碌，也正因这样，在跟着加走过一段时间后，置身商队忙乱之外的他最先现了不对。

问题来自身下那匹相处了几个月的骆驼。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吃饭慢，喝水也慢，行路更慢，有时连凌霁这平常性子都要被其气的咬牙的家伙突然变得焦躁了起来，凌霁奋力拉住缰绳，却仍控制不了它凌乱的步伐，像是要随时脱离自己的掌控。

抬头看向四周，现不只自己的这匹，好像从某个时刻开始，整个商队数十上百匹用来拉货的骆驼都表现出一样的狂躁症状并且愈演愈烈。

快赶路的平衡被打破，在异常下，别说是全前进，维持队伍不分散开便已经耗费了商队成员的大部分精力。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凌霁已经看到有人因想要强行拉回一匹躁动的骆驼而受了不轻的伤，而这只是开始，随着时间的进行类似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队伍开始失控与瓦解，突然，凌霁感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经过，他朝风掠走的方向望过去，看见老王骑着骆驼正向着队伍尾部的方向狂奔，不久后，又有几人也骑着骆驼跟了上来。

后来跟上来的这些人手持武器，应该是商队雇来的护卫，他们并没有如老王一样直奔商队的末端，而是依次分开散入了各处位置。

这些武夫很明显的都有应对混乱的经验，在他们的努力下，商队内一些情况比较严重节点所传来的叫嚷声略有平息。

秩序与混乱的交织中，凌霁没有再继续随着车流，他低身抚了抚身下的骆驼，调转步伐向老王跑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沿着凌乱的队伍，很快便来到了队伍的尾端，坐在骆驼上的他已经能看到老王那跟在队伍最后不断比划着手势催促前进的身影。

凌霁刚准备驱使骆驼靠近老王，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他扭身看向声音的源头，现旁侧的队伍中一匹骆驼已经趋于疯狂的挣脱了锁链的束缚，出嘶哑的怒吼。

而在惊慌中，那骆驼蹦跳着扬起它的前蹄，它的下面，被撞倒已经疼痛到五官扭曲的男人蜷缩在沙地上，紧闭的双眼让他无法目睹自己上方那即将到来的死亡。

众人来不及帮忙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即将落下的双蹄就如同地府的阎罗亲自签下了对男人的催命符。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人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倒在地上男人的脑袋被踏碎的瞬间，一道带有虚影与凌厉破空声的黑色光线忽地穿来，那光如同箭矢，毫无阻塞地从那扬起的骆驼身体中穿过。

旁人瞳孔紧缩的眼中，失控的骆驼被黑光所携的巨力带离了地面，随后还浮在空中的身体右侧方炸出一股血柱，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在沙子上，扬起了一团尘土。

在沙尘中，鲜血如同火药炸出的烟花般绽放，耳边疯狂的嘶吼转化成痛苦的哀鸣最后化为无力的喘息，又过了一会，那喷涌的血柱渐渐低矮下去，沙子的四周早已被殷红的鲜血浸湿。

时间好像都被那黑光削了下去，世界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待到那匹骆驼的血只如汩汩的细流般平静流淌的时候，后知后觉的众人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向那边跑过。

经过短暂的吵嚷，很快便组织起了基本的秩序。有人联手抬起倒在地上的男人向一旁的车上送，也有人去远处叫了医师过来，最后剩下的人眼看无事，相互望了一眼，走近了被砸出来的沙坑。

人们聚了上去，在浓重的血腥味下，他们现那一击致死的恐怖伤口。

伤口边缘向内凹陷犹受钝击，但又像被箭矢射中一样由左到右穿了个通透，骆驼的心脏被那一击所穿碎，如今已快要流尽了体内的血液，人们刚过来时还残留的气息渐渐微弱，而后归于了平静。

凌霁也走了过来，经过人群却没在那匹将死骆驼身边停留，而是径直走了很远。他那把黑鞘长刀带着少许的歪斜插在沙地上，刀身与沙地接触的地方微微湿润，凌霁伸手拔起插在沙地上的长刀，刀鞘上残留的血将他手掌染红。

“多谢。”

老王看凌霁牵着骆驼走向自己，开口道了声谢。其他人目光可能更多的是被那匹骆驼所吸引，但老王多年来养成眼观六路的习惯却让他清楚捕捉到了刚才凌霁快摘刀然后投掷出去的动作。

那被抛射出去的刀带着凌厉的劲风，五六丈的距离包裹刀鞘直接贯穿骆驼的身体，老王虽然没有见过，但想来那些江湖宗派的高手们也大抵就是如此了。

“王领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凌霁没有回应老王的道谢，他感觉到有什么危险要来了，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老王见识了凌霁的武艺，他自己又有帮忙的想法，关键时刻也不用什么假客气了，想了想让凌霁去排头催紧，然后在前方帮助维护秩序，凌霁说了声明白后，随后调转骆驼又往来时的方向返去。

“是黄风？”

离开前，凌霁问了一嘴。

“希望不是，不过我不敢赌，如果真遇上了的话……被黄风赶上之前到不了囚木崖，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老王在后方压着防止有人在混乱中走散，他皱着眉催促着队伍再快一些，然后抬头看了眼身后边际的云霞。

依旧美的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