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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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交替，冬夏轮转，那次的黄昏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插曲，从那以后，徐严晟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只跟着那个不甚着调的师父生活，练枪，而波澜却总是从这样平常的日子中被掀起来的。

那日，徐严晟跟往常一样起的很早，绕着山上山下跑过一圈，回到灶台煮起二人吃的稀粥后，便来到院中练习出枪收枪，就在这时，他听见马蹄踏在山路的青石板上的声音。

“啧啧，明焱楼虽说不是什么大派，却也是方习枪名地，没想到几十年过去竟落魄到这般模样。”

人虽未至，话语先行，徐严晟收起枪看过去，在上山行道方向没过多久，便看到了陡然出现，然后由低及高渐渐显露出来的身影。

来人着衫一青二灰，三人每人都骑了一匹健马，为那人在马侧旁挂了条六尺左右被布条包裹着的长条，徐严晟眼利，看出布条里面的是一根枪杆，结合之前听到的那番话，知道来者应该是其他门派的弟子。

等那些人走至广场，徐严晟便看的更加清楚。青服那人年纪稍小可也该有二十五六模样，两身灰衣则要年长许多，其中一个满脸皱纹，从暴露出的皮肤上能看见大小不一的深褐色斑点，另一个也是鬓霜白，他们跟在他身后半个马身的位置，虽然都是劲衣，却也能看出布料装饰极为精致，为那青衣人的马鞍上甚至还鎏了银花。

他们来到广场中央与徐严晟相距二十余步，却拉着缰绳没有下马的意思，三人三双眼睛看向周围，待看尽了，才将目光聚集到前面持枪而立的少年身上，见到那杆质地粗糙的木枪，不约而同出一声嗤笑。

“你，叫许星楼出来见我。”

青衣男子止住了笑容，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冲着徐严晟喊道。

“不认识，这里没有叫许星楼的。”

徐严晟持枪回应，他年龄不大可常在山下酒馆里帮忙生计，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练得的，眼前之人来历不明，他们的动作语气却已经告诉自己，这三个人上山绝对没怀什么好心。

想到这手中长枪微沉，出身三寸，这已经是他既能快提枪又不至于打草惊蛇的最佳位置。

“嗯？”

徐严晟的心思逃不过对方眼睛，他们也是武林上的好手，年轻时对上的用枪之人数不胜数，自然明白眼前动作的意义。其中一位灰衣老者见此景象冷哼一声，眼中平添了一份愠怒，当即就要提马上前，却被前方青衣男子伸手挡住，眼神交换间看见后者眼底的戏虐之色，知道少主已经起了玩心，轻轻点头退了下去。

“哈哈，小兄弟，刚才是我的不对，唐突了兄弟，还望莫要见怪。”

青衣男子转过身换了副面孔，握拳作揖，真诚的歉意挂在他的脸上，刚才的倨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桓林，家父李伯营正是当今铸铭派掌门人，也是当今江湖上公认的枪王。”

说到此处，李桓林眼角有意无意向下瞟去想看看此时前方小鬼的神色，现对方仍旧古井无波后稍稍眯起了眼睛，嘴里却并未有任何表现，依旧吐字不停。

“说起来按照江湖辈分，我与许星楼许兄还是同辈好友且是旧识，这不，几天前家父刚广英雄帖邀请天下用枪高手齐聚梁湫山相互交流学习，我便一下想到了许兄，亲自来请许兄参加五年之后的枪林大比，小兄弟你若认识，还烦请告知一声，就说这枪林大比若少了许兄，对李某而言也就如宴间清水，实在是食之无味。”

说罢，李桓林从上衣胸口掏出一封牛皮信件冲徐严晟挥了挥，此刻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阳光照在信封上放的红印上，反射出艳丽的光泽。

徐严晟觉得前方那个自称李桓林的男人所说倒是真诚，可他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接那封信，正在他为难之际，前方又传来声音。

“那小兄弟你看这样可好，我用我们铸铭派在江湖上的声誉誓刚在所言绝无半分虚假，这封邀请函你先收着，若你认识许兄便将这封信交给他，至于他选择去否我不做干涉，只要证明我铸铭派有这份心意便可，如此让我在家中老头子那也能有个交代，如何？”

徐严晟听完他的话，盯着那双马背上的眼睛，点了点头。

李桓林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在阳光下带着世家弟子的那副亲近的笑容，举着信件双腿一夹马腹向徐严晟走了过去。

持枪的影子与骑马的身影逐渐靠近，然后就在某个距离的瞬间，杀机暴起。

突然鸣起的一声长嘶中，李桓林一拉缰绳将身下健马的前足抬起，随后猛地踏落在地掀起半人高的黄土，在烟尘里马匹陡然加，向着前方徐严晟奔驰而去。

“哼，连最简单的尊贤敬长都不知，难不成是个无父无师的野种？不过也无所谓，我这人心善，当免费给你上一课，等你以后进入江湖会感激我的。”

李桓林的声音响彻在广场上空，他座下的骏马有千斤之重，即便提的距离不够仍是如一堵铁墙般压向前方持枪而立的徐严晟，这哪是跟他所说的只是要上一课，分明已经存了杀人的心思。

可无论之前李桓林怎么样说，前方徐严晟的警戒心却也从未降下分毫。他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千钧一的时刻下心中倒是沉静下来。

持枪的身影半步不退，身体微微前倾，平稳绵长的呼吸间世界突然就放缓了，视线从未如此清晰，马身上的肌肉线条，四蹄旁溅起的灰尘，青衣男人因为兴奋瞪大双眼和裂开的嘴角，都变成了一张张间断的定格画面映在他的脑中。

手中的那杆木枪不自觉地，很轻松在最合适的时间让他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递了出去，而且在出手的瞬间他便知道了自己这枪的名字，无数明焱枪传人所出手的都是同一条轨迹。

明焱枪-魂狼。

预想中鲜血淋漓的场景并未出现，相反，青衣男子伏在马背上看不清前方，却突然感受到一股自下而来的寒意，脑海中那根脆弱的神经骤然紧绷，带动着身体不自觉向右侧滑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救了他的命。

因为在之后徐严晟的枪头便带着粘稠的血浆从马背上透过，少年虚移两步躲过仍携着威势的巨兽身躯，左手抓住暴露在空气中的枪尖，一把将其薅了出来，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将徐严晟的一半身体泼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