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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模模糊糊辨认出莉莉丝传递的信息，他胡乱点头，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莉莉丝究竟能不能看到他的动作。很快，熟悉的沉重感捕获了他的神经，威尔再次失去了意识。

距离伊甸不远，夜魔王的嘶吼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呼啸而来，经过这么多天的消耗，莉莉丝就像它当初“做交易”的人类女性一样，是它绝不会放过的东西，无论对方意愿。

又一轮黑夜过去，阳光再次出现在天边。当它快要爬到顶点的时候，伊甸迎来了第三波客人。

不同于终于抵达目的地的莉莉丝和志在必得的夜魔王，即便在接近正午的阳光的照耀下，这些疲惫的幸存者们没有感觉到一丝温暖。从灵魂中透出来的冷气将他们紧紧包裹住，平静的伊甸像是远古巨兽张开的嘴，最可悲的是他们除了前行之外别无选择。

除了脚步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幸存者们没有人说话。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当初的那栋房子，他们的呼吸声也越加沉重，

等到最后一个人走进房子，前厅的大门被重重关上。穿堂的风吹起地板上的灰尘，空荡荡地帐篷沉默地支在原地。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第一个幸存者崩溃了，男人毫无预兆地双膝着地，双手成爪用力在脸上抓挠，毫不在意地留下一道道血痕。

“阻止他！”宙斯脸上的神情发紧，他一边招呼同伴一边冲上去用力抱住崩溃的男人。

正常人无法想像一个神经病能爆发出的力量，男人几乎是把身体里最后的力量都宣泄出来了，足足三个人凑上去才把他的手拉开，让他全身趴在地上。宙斯气喘吁吁地坐在男人的后背，另外两个人用力拉平男人的手。

男人的侧脸紧贴在肮脏的木质地板上，血液跟灰尘混成一团，他的尖叫声开始变得沙哑，一听就能听出来是因为声带的撕裂。

“镇定，嘘——镇定，一切都会好的。”宙斯气喘吁吁地把话说完，他的声音从高到低，最后接近耳语。

奇异的，宙斯的安抚似乎钻进了男人心里，男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耳边的骤然安静让每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刚刚声嘶力竭的绝望像是一个离他们极端遥远的梦境。

也就在大家怔忡的瞬间，一路上都表现很好的玛利亚暴|起，她一把抢过看守她的白人壮汉手里的枪，枪口对准坐在男人身上的宙斯，“放我走。”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股破釜沉舟。

“夜魔们比我们早到，你一个人活不过哪怕一个晚上。”宙斯一点都没紧张，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踏进伊甸开始，他们这些人就全是死人了。早早晚晚，他们都会去见上帝的。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玛利亚手里的枪很稳，一点都没受宙斯话里意思的影响。

宙斯沉默地看着她，两个人的沉默诡异地在周围蔓延，虽然大部分幸存者都对玛利亚端起了枪，但却没有一个人打算开|枪。

“你应该记得你还是一个人类。”沉默了良久，宙斯才吐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相信玛利亚明白他再说些什么。

玛利亚有些难堪地别看眼，但她的手仍旧很稳，“我只想保护我的小霍普。”说完她慢慢后退，小心地打开门，最后消失在幸存者们的视野里。

“队长”端着枪的幸存者们在没有得到宙斯命令的情况下没有开|枪，长期的疲惫让他们甚至不去考虑宙斯放走玛利亚的原因。

“安排下去，两个人守夜，两个人清理周围，其他人休息。”宙斯也没打算解，等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他才像是被抽走了骨骼般瘫倒在地。那个他曾经最恐惧的问题刚刚在跟玛丽亚的对话中得到了答案。纽约的夜魔们为什么能这么快追上来，为什么它们攻击的时候小霍普会被抓无论玛利亚通过什么方式，她早就跟夜魔们达成了“协议”，只要能抱住小霍普，玛利亚干净利落地献上了他们——或许还有内维尔上校和他实验品的命。

宙斯觉得他是应该憎恨玛丽亚的，因为那个女人出卖了全人类的利益。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了对内维尔上校的“招降”失败，在上校心里，全人类的重量比不上他的试验品，而在玛利亚心中，任何底线都比不上那个叫霍普的男孩。

信仰的迷茫和崩塌让宙斯终于在没人的地方站不起来了，他曾是那样坚信人类的未来，可是现在他再也看不到了，夜魔、内维尔上校、玛利亚、以及更多的幸存者早就走上了没有交集的路，而人类早就被留在原地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个没人的角落，基地最坚强的队长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当他武装好自己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为了还活着的每一个同伴，他会坚守到底。



☆、你来干什么

黑夜如影随形，疲惫的幸存者们几乎放弃了一切可能有效的抵抗——除了轮班守夜和门口例行的汽油之外，他们甚至没有安放手里唯一的紫外线灯。

夜魔们的嘶吼声在太阳西沉后如期而至，不时有大大小小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夜魔们在房子间“穿行”留下的。或许是它们踩在屋顶上，或是打碎了什么，亦或是破坏了某间房屋的大门。只是无论声音大小，每一声都像是砸在幸存者们的心上，宙斯注意到有几个他的队员随着响声的传递有规律的发抖。

“人若彼此争斗，伤害有孕的妇人那伤害她的，总要按妇人的丈夫所要的，照审判官所断的受罚。若有别害，就要以命偿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烙还烙，以伤还伤 ”[注]黑暗中不知道是谁的低喃。

“上帝保佑我们。”更多的祈祷声带着没有退路带来的虔诚。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房间里突兀地想起一片电子表的“嘀嘀”声时宙斯才觉得自己眼眶发热，迎着第一缕晨光他看到他的同伴们都瞪大眼睛，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斥着血丝和浑浊。那浑浊太过厚重，即便温暖的日光都没能穿透。祈祷声早就停了，无数双通红的眼睛看向宙斯，空洞的眼神让他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换班休息。”他张了几次嘴才成功发声。

听到宙斯的命令，那些红通通的眼睛像是得到指令的提线木偶，每个人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岗位，沉默伴随着疲惫蔓延开来，宙斯紧紧地闭上眼睛，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昨晚那些夜魔为什么没有攻击他们了，他现在只想睡过去，或许一觉醒来他还躺在基地里，没有玛利亚，没有内维尔上校，也没有被逼入绝境的自己。

假如说幸存者们只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那么莉莉丝跟夜魔王之间就是实实在在的短兵相接了。

如果最重要的总是最后出场，作为两个级别最高的领主，莉莉丝和夜魔王不约而同地没有出现，它们手下的高阶夜魔带领着无数低阶混战在一起。

就数量而言，无论是高阶还是低阶，莉莉丝这边都远远比不上夜魔王的队伍。但由于莉莉丝对亚当的“放权”，导致莉莉丝的队伍更加具有“向心力”——相比较夜魔王手下乱七八糟好几个家族的各自为战，亚当这边独属于自己的家族更加易于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