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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也可以办银行卡的呀，以前我还以为不行呢！”

“有什么不行，护照还不跟身份证一样用。”

“哈哈，那个泰国人的名字好怪啊，叽哩咕噜一长串，还是中文名字简单。”

“少见多怪！你说那个泰国人谁给起的名字啊，居然跟尉天池同名，我家有一幅他写的条幅，拿去给书画店估过价，值两万多块呢。”

顾青生气的时候会把以他为中心方圆一平方公里的气压都搅低，跟着的小弟都知道，这些天特别打起精神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就是这样，青哥还是时时凝眉怒目，动不动就拍桌子打板凳。

船现在正在北方海岸线上航行，留在办公室里其实一点事也没有，顾青倚坐在椅子里，两只脚跷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一边小弟谨慎地探头进来问：“青哥，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吃吃吃就知道吃，饭桶！”顾青伸手想抓东西砸过去，偌大办公桌上已经空空荡荡，全部东西已经砸光。他空着手愣了一会，霍地站起身来：“到外头吃，喝酒去！”

顾青虽然蛮，但是不蠢，几天下来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当时处在卫天驰的地位，说不定也会和他一样做法。混到现在大家都不容易，绝对不能容忍一丁点对组织可能有威胁的不安全因素，只是向杰……

换作任何别人，他顾青不用罗启南卫天驰发话，上去一刀捅了完事，只是姓向的这个小子……“妈的，净跟老子狠冲！”顾青嘴里骂着摔上车门，两个小弟相互对视一眼，乖乖地一人开车另一人坐进副驾驶座里。

顾青对吃不讲究，随便小弟把车开到哪里，找了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饭店，点几个下酒菜，顾青也不用人陪，一个人干掉一瓶高度数白酒，心里有事又喝快酒，吃完下楼的时候他脚底下打滑，一屁股坐在了饭店楼梯上，骂了半天娘才扶着小弟的手，骂骂咧咧离开。有小弟想办法开解青哥的不快，知道青哥的喜好，悄声问：“青哥，要不要……出去活动活动，找点乐子？”

顾青瞪起眼睛打两个酒嗝，重重点头：“走！去！”

当然是他以前常来的一家酒吧，经常到这家来的大多是性取向略有偏差的男性同胞，顾青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这一点，一进门径直坐进离表演舞台很近的一张沙发里，叫着要啤酒。一晚上声色犬马闹腾，顾青搂着个清秀的男孩子在脸上亲了半天，临别的时候不顾惜人家依依难舍的眼光，粗鲁地当胸把男孩子推开：“老子没心情，改天来找你！”

酒吧外头的停车场被霓虹灯照得亮亮闪闪，顾青歪歪斜斜走到场子里自己的车边，手撑在车把手上喘了会气，身边有脚步声，一个很悠扬的声音响起：“先生，您喝了酒，要不要先歇会再开车？”

顾青心中一动，斜着眼睛瞥过去，背光是个高大清瘦的男孩子，穿着一样硬板板的服务生制服正对着自己微笑。手下走过来左右两边架住青哥，同时对服务生斥喝：“一边去！”

顾青突然又动了怒，从一名手下手里抽出自己的右臂，看也不看抡起来捶在左边那名手下的脸上：“要你他妈的多事，老子的事轮不着你管！”穿制服的男孩子看见这一幕有点吓到，半天不敢说话，要依着顾青以前的脾气，趁着酒意早就上去不咸不淡说两句色眯眯的话，可今天象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嗓子眼里，顾青狠狠看了男孩子两眼，拉开车门跳进去，撕开衣襟躺倒在后排座上。

手机从兜里滑出，轻声落在车内地板上。等两名手下上来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顾青才伸胳臂把手机捞起来。键盘上的灯一跳一跳，有未接电话。打开屏幕，七个未接来电，都是不认识的一个固定电话号码。顾青想不理，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指不听使唤似地在发送键上按了一下，号码立刻重拨出去。

看时间这些电话都打了有一会儿，不知道打电话的人还在不在。

铃声响了两下就被人接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久违地响起：“青哥，是你吗？”

顾青当即跳起，所有酒意怒意消失无踪，他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向……向……向杰？”

向杰躲在离顾青的航远公司不远的地方。顾青的车一路狂奔地赶到这里，他一马当先跳下去跑到一座孤伶伶的插卡电话亭边，空空的没人。

“向杰！向杰！”顾青吼着他的名字四处打量，身边的树丛里传来几声咳嗽声：“青哥，这里……”

顾青一看见向杰的狼狈样子先愣了一会儿。向杰穿着件灰扑扑脏得不能见人的衣服，头发纠结脸上泥污，他倚着树坐着，左腿怪异地伸直，笑得很费劲。顾青扑过去握住他的手，触手滚烫：“怎么了小向？”

向杰微笑：“受了点伤。”顾青上下打量立时明白伤在哪里，他咬着牙屈下身子，以他比向杰矮一头的身高硬是把向杰抱起来塞进车后座里，踢打开两名手下，开着车往熟悉的小诊所里奔去。

据向杰所说他是从南边的一个海滨小镇逃回来的，路上还算顺利，没有受什么大罪。顾青在诊所里看着医生剪开他的裤子，已经肿得让人不忍目睹的左小腿分明说明了这个伤已经耽误了一些时日。

顾青没在诊室里多呆，他一个人蹓达到外头抽烟，以前他也断过手断过脚，知道下面该有的诊治过程。除了医生的说话声，并没有听见什么别的动静，一切悄无声息地进行了很久，直到医生满头大汗地出来告诉顾青，骨头已经接回去了，已经打上了石膏，左手也有扭挫伤。

向杰躺在床上，手上输着液，看见踱回来的顾青，在枕上点点头：“谢谢青哥。”

顾青怒道：“闭你狗嘴！”他把手上的大半根烟往地下一扔：“妈的谢阳风，敢动老子的人，老子把你大卸八块！”

“青哥，”向杰喊他，顾青看着他嗫嚅的样子狠狠催问：“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向杰笑笑：“青哥，欢欢她……怎么样？”

顾青没好气地一撇嘴：“老子没功夫管她，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青哥！”

顾青瞪眼：“干嘛，她又不是我老婆，我理她那么多！你放心，有她老子罩着她，还有卫天驰那家伙跟在她屁股后头，你就是死了她也当不成寡妇，操的什么闲心！”

向杰笑出声：“青哥，手机借我用用。”

“就想着女人，你小子也是废物点心！”顾青虽然骂，还是把手机拿出来塞进向杰手里。向杰打开盖拨出号码，轻轻吁一口气。

只有电话那头的那个女人，是他全部生命的不甘不舍……

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又响了一会儿，向杰情不自禁咬住下唇，终于唐欢接通了电话，轻轻盈盈地笑着招呼一声：“怎么是你青哥，找我什么事？”

向杰只感觉喉间突然涌出一个梗块，他用力吞咽一下，勉力自然地微笑道：“是我，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