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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无法再保持冷静，喝了一口果汁以清醒头脑，“是四罗千写的吗？”
“四罗千并没有写得这么详细，”李茗儿回答，“是我自已计算的。你想一想，厨房采购蔬菜时，不是要从国库里取出银子支付吗？国库扣除一部分，负责采购的官吏也会雁过拔毛。如果他有朋友，他可能会对外人索要四两银子，但对朋友却只收九两银子。这样不是能占更多的便宜吗？”
“官吏们劳累一天，在东西市吃些东西。回来后饿了，也不想用自已的银子买蔬菜，于是从我这里拿走更多的。还有厨师和其他人，这些都应该算在我的头上。这样一番六七八九次的盘算后，到我这里，就不只是四五两银子了，可能已经达到了三两三两半。”
这个女子显然阅读广泛。
朱棣评价道：“你对这些欺诈手段颇为了解。”
李茗儿伸出了一只手，挑战般地问：“他们剥削我。告诉我，你是否会给予。”
朱棣轻轻地用筷子拍了一下她的手。
李茗儿疼得立刻缩回了手，双眼因痛苦而瞪得大大的，“你这是做什么？”
“粮食和蔬菜都是由皇家田产提供，因此你无需自行购买。尽管每日仅有两餐，但若你略加节制，两天的食物是足够的。然而，如果你渴望新鲜的食材？”
“我明白了。只要我不挑剔，我这辈子就无需再花费银子在食物上。”
朱棣不禁好奇地问：“如果你不需要花费银子，那你还要银子有何用？”
李茗儿回答：“我刚才用‘一辈子’这个词只是为了强调。谁知道我会在何时被驱逐出去。如果没有足够的银子作为依靠，我如何在这世间维持我的尊严？”
李茗儿轻轻耸了耸肩，“这并不涉及你的事。”她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他，“这涉及到你的事吗？”
“你——”朱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已生活本就艰难，未来会有许多机会让她为她的言行付出代价。他转换了话题，“你你心爱的土地上种植四种谷物和蔬菜，而不是养牲畜吗？”
李茗儿稍作停顿，随即恍然大悟他的意图，“可以，不过那气味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我不过几天没留意，鸭子便逃跑了，粮食也所剩无几。而庄稼和蔬菜，即便半天不照看，也仍旧安然无恙。”
朱棣提起果汁的盖子，转身步入内室。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还没吃完呢，”李茗儿急切地询问。
朱棣的脚步突然停住，他转过身来，严肃地说：“过度放纵只会招致不幸。”
李茗儿本想说已经没有其他东西可吃了，但她忽然记起这是玄室，她未来的住所将是昭音殿，而现在还未完工，于是她迅速地吃完了手中的小麦面包，抽出几张纸巾擦拭了一下下巴，然后耐心地等待朱棣出来。
朱棣递给她一件深紫色的斗篷。
“我真的不觉得冷，”李茗儿抗议道。
“把它裹上！”
“你——”李茗儿注意到自已领口的开缝，眼睛不禁眯了起来，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朱棣一眼。她无奈地将斗篷系在身上，细心地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露出任何不妥之处，然后向桌子上轻轻点了点头。
朱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桌下散落着一些纸张。这一次，他们似乎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共识。“我会严守秘密，不向任何人透露这些事情，包括皇太后和皇后。如果你需要一些人来照顾你，我会从这边选出合适的人选。除非你主动提起，否则他们不敢多问。”
李茗儿沉思片刻，然后说：“我不习惯别人的照顾。洗发和穿衣，有两名女子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你倒是挺不讲究的，”朱棣回答，对她简朴的生活态度感到颇为满意，尽管他自已却过着过度奢侈的生活。“我都快忘了哪些是皇太后的东西，哪些是皇后的了。让我来整理一下，我会让秋拓把她们送过来。从现在起，我会在傍晚早些时候搬到昭音殿。”
李茗儿目光坚定地与他相对，声音中带着一丝提高：“再说一遍！”
“你如今是我最钟爱的妃子，”朱棣一边缓缓说道，一边用手举起他珍爱的斧头，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腰间。“一个皇帝会放弃他最心爱的妃子，去和别的女人共度春宵吗？”
李茗儿张了张嘴，话语有些混乱：“我，我并没有见过。”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朱棣轻轻推了她一下。
李茗儿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声音微微颤抖，努力装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在戏剧里，可以吗？”
“当然，为什么不可以？你难道不是梦到过吗？”朱棣搂着她的腰，将她拉近了一些。
李茗儿不禁皱起了眉头，“有必要这么……这么亲近吗？”
“你有众多宫女，无功受禄，仅凭你的美貌和那扇蛇形屏风，你便得以入住昭音殿。”
“我也清楚，朱家是凭借孝顺来治理天下的，”李茗儿陈述道。
朱棣回答道：“如果你明白了这一点，那么你也应该清楚，朱家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不是吗？”
李茗儿忍不住斜眼看着他，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说！”
李茗儿妥协道：“我不会再称呼它为‘你的老朱家’了。那么，‘我们伟大的明’这个称呼如何？”
朱棣耳边充斥着她的戏谑之声，“皇帝总是喜欢聪明人的。”
“请不要喜欢我。”
朱棣气得脸色发青，语无伦次地说：“皇帝能吃掉你吗？”
“你不吃人，但你会杀人，”李茗儿回答，注意到他愤怒的眼神。“你承认吧，你生命中宠爱的人有几个有好结果的？我甚至不会提‘巫蛊的诅咒’，毕竟那时你年纪大了，又愚蠢，被阴谋家欺骗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就是你避免提及它的方式吗？”朱棣愤怒地问道，“如果你不直接提及皇帝老去又愚昧，那你准备在提到它时说些什么？”
“如果我提起它，你会如何反应？”李茗儿反问道。
在一个多云的月夜里，李茗儿不敢想象朱棣会对她动用暴力，因为她无法理解他为何还会信任李茗和其他年轻人。“我若真的问起这个问题，我不会那么直接。韩延现在是否还健在？”
朱棣停顿了片刻，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已显得十分遥远。
“韩延现在是否只是一名低级官员？”李茗儿问道。“尽管这个官员可能并不显赫，但考虑到你当前的处境，你不觉得有些不安吗？他并没有犯下任何罪行，甚至曾帮助皇太后寻回她私生的女儿。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如果你不打算与他疏远，考虑到他的兄弟韩朔曾在东宫搜查并发现了诅咒之物，你不觉得这颇为棘手吗？”
朱棣深深地凝视着她，“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李茗儿抬起手轻轻遮住了自已的下巴，低声说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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