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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达尔说:“我们晚饭后去参加一个晚会。是耶苇特举办的。你认识她吗?她丈夫叫雷蒙德,别看他为人低调,这里的一切可都是他在幕后操纵的。是总统——或者你说的那位大人物派他来盯着这里的。他是大人物的白人亲信,各个地方都有这种人。雷蒙德是历史学家,听说总统看过他写的所有作品。这只是传闻。但雷蒙德对这个国家的了解谁也比不上。”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雷蒙德。总统我也只是在照片上见过——一开始穿着军装,后来穿着时髦的短袖夹克,围着领巾,再后来他戴上了豹皮做的酋长帽,拿一根雕着图案的手杖,后者是他的大酋长身份的象征。我从来没想到他会看书。因达尔的话把总统拉得离我近了一些。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我这样的人离权势多么遥远。从那个距离反观自己,我发觉我们是多么渺小和脆弱。打扮成我这样的人能逛到领地来,见到和大人物接触的人,这简直不像是真的。奇怪的是,现在这个国家,它的森林、河流和偏远地方的人们不再让我感到压抑——从当权者的新角度来看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凌驾于它们之上。

根据因达尔的话,我猜想雷蒙德和耶苇特夫妇应该是中年人。但是,一位身穿白夹克的男仆给我们开了门,出来迎接我们的女士——身穿宽松的黑裤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有些发亮——还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岁,和我年纪相仿,这不禁让我有些吃惊。再一看就更吃惊了,她居然没穿鞋,脚露在外面,白皙而美丽。我先看到她的脚,然后才开始打量她的脸和短衫。那短衫是黑色的丝绸料子做的,低领,领子周围绣着花——昂贵的东西,在我们的小镇上是买不到的。

因达尔说:“这位可爱的女士就是我们的女主人,她叫耶苇特。”

因达尔身子稍稍前倾,做出要拥抱的姿势,像是哑剧中的动作。耶苇特调皮地弓起背部,接受他的拥抱。因达尔和她轻轻地碰了一下脸,没触到她的胸部,只是指尖碰到了她的背部,她的丝绸上衣。

耶苇特住的也是领地的房子,和因达尔的差不多。但是所有带套子的家具都被从客厅里搬走,换上靠垫、长枕和非洲坐垫。地板上只放了两三盏台灯,屋子里有些地方光线很暗。

耶苇特提起家具:“总统把欧洲人的需求想得太高。我把所有天鹅绒的东西都塞进一间卧室了。”

我脑子里还在想着因达尔说过的话,因此没在意耶苇特话里的讽刺,我觉得她是在炫耀自己的特权,和总统关系亲密的人所拥有的特权。

有一些客人已经先到了。因达尔跟着耶苇特走进屋子里面,我则跟着因达尔。

因达尔问:“雷蒙德还好吗?”

耶苇特说:“他在工作,过一会儿再进来。”

我们三个坐到书架边上。因达尔懒洋洋地靠在一个长枕上,显得十分自在。我则把注意力集中到音乐上。和因达尔一起在领地的时候,我多半就像这样,只打算听和看。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领地聚会。这房子里的气氛我也从来没有体验过。

有两三对客人在跳舞。我能看到女人们的腿。我特别注意到一个穿绿色裙子的女孩的腿。这女孩坐在直背的餐椅上(也是那种一套十二把的椅子)。我打量着她的膝盖、大腿、踝部,还有她的鞋子。她的腿形并不是多完美,却让我入迷。我成年以后的生活中,一直是到镇上的酒吧寻求放松。我只认识拿钱才和我玩的女人。情欲生活的另一面,不要钱的拥抱我没有体验过,甚至觉得陌生,觉得不属于自己。我只到妓院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这种满足哪里说得上是满足!我觉得寻花问柳让我离真正的感情生活越来越遥远,我担心这会让我无法拥有真正的感情生活。

而在这个房间里,男男女女跳舞是为了彼此的乐趣,为了从对方的陪伴中得到快乐。这种场合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穿绿衣服的女孩露出的粗粗的大腿上流露出令人战栗的期盼。她的裙子是新的,褶边松松的,没有熨出折痕来,清楚地显示出布料原本的样子。后来,我看着她跳舞,看着她的大腿和鞋子移动,心里涌出一种温馨的感觉,好像发现了自己身上已经丧失的某一部分。我一直没有看那女孩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屋子里,很容易不去注意她的脸。我想沉浸在温馨之中。我不想让任何别的东西破坏我的情绪。

气氛愈加温馨起来。舞曲结束了,屋子里的光线恰到好处——灯光在天花板上照出一个个晕圈,跳舞的人都停了下来。接下来的乐曲直入我的肺腑:一位美国姑娘在唱《芭芭拉·艾伦》,忧伤的吉他,忧伤的歌词,忧伤的旋律。

多么奇异的歌喉!我觉得它不需要乐曲,可以说也不需要歌词。那声音本身就在创造旋律,本身就能形成一个完整的感情世界。像我这样背景的人在音乐中寻找的正是这东西——感情。正是这东西让我们激动地喊着:“好!好!妙极了!”正是这东西引诱我们把钞票和金子扔到歌手脚下。听着这声音,我感觉内心最深处被唤醒了,这里知晓何为失去、思乡和悲痛,并且渴望得到爱。这声音能让每一位听众的心绽放。

我问因达尔:“这歌是谁唱的?”

因达尔回答说:“是琼·贝兹。她在美国非常出名。”

“而且身家百万。”耶苇特补了一句。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这让她的寥寥数语显得另有所指。确实,她也没有把这位身家百万的歌手请过来,而只是在放她的唱片。耶苇特冲我笑了笑,也许是在笑自己说的话,也许是在笑作为因达尔的朋友的我,也许是她觉得这样微笑着对自己最合适。

她的左腿弓起,右膝弯着,右腿平放在她坐着的垫子上,右脚跟几乎抵着左踝。在黑色裤子的衬托下,她的一双脚显得如此美丽,如此白皙。她的挑逗性姿态,她的微笑,都融入了歌曲的氛围之中,让人无法直视。

因达尔说:“萨林姆是从海岸那边一个古老的家庭出来的,他们的历史很有意思。”

耶苇特的手搭在右边的大腿上,十分白皙。

因达尔又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把身体侧了侧,伸手从我的腿上方去够书架,抽出一本书,翻开给我看。我把书放到地上,就着台灯的光看他给我指出的地方。我看到一串名字,其中就有耶苇特和雷蒙德。作者是在感谢最近在首都受到他们二位的“盛情接待”。

耶苇特仍旧微笑着,但没有表现出难堪或谦逊,也没有嘲讽的意思。书上出现她的名字对她很重要。

我把书还给因达尔,目光从耶苇特和他身上移开,回过神听那歌声。不是所有的歌曲都像《芭芭拉·艾伦》那样,有的是现代风格,唱的是战争、不公、压迫和核毁灭。但中间总穿插着那古老而优美的旋律。这正是我期待的旋律。最后,歌手把两种歌曲糅合在一起,既唱到了少女和情人,发生在过去的令人悲伤的死亡,也唱到了现在在重重压迫下濒临死亡的人们。

这是假象——对此我毫不置疑。只有指望公正而且多半时间受到公正待遇的人,才能够心平气和地听这种关于不公的甜美歌谣。你不会唱这种关于世界末日的歌曲,除非你也和屋子里其他人一样——这屋子如此美丽,装饰着各种简单的物件:地上摆着非洲的垫子,墙上挂着非洲的壁挂,还有各种各样的长矛和面具——感觉到世界仍将延续,你会太太平平地生活在其中。在这样的房间里,做出这种假设是多么容易啊。

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马赫什也会对上述假设嗤之以鼻。他说过:“并非这里的人不讲对错,而是没有公理。”但现在马赫什让我感觉很遥远。他的生活多么乏味,我的也一样。最好还是分享这种虚假的陪伴,感觉在这间屋子里我们优雅而勇敢地面对不公和迫近的死亡,用爱来抚慰我们的心灵。歌曲尚未结束,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生活。我从未甘于平庸。我感觉我交了好运,撞上了可以和纳扎努丁多年前在这里发现的那种生活相媲美的生活。

雷蒙德进来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在因达尔的坚持下,我甚至和耶苇特跳了一曲,我能感受到她丝绸上衣下的皮肤。见到雷蒙德的那一刻我正浮想联翩,从一个可能跳到另一个可能。刚见到他的时候,我的第一印象是他和耶苇特年龄相差很大,我看这差距不下三十岁。雷蒙德看起来快六十了。

我感到那种种可能渐渐消失,如同梦境。我注意到,耶苇特见到丈夫后,立刻露出关切的神情,更确切地说,是眼神,因为她依旧在微笑,她的脸在玩把戏。我还注意到雷蒙德言谈举止稳妥自信,想到他的工作和地位,留意到他不凡的外表。这是思想的不凡,是思想工作造就的不凡。他看上去好像刚刚摘掉眼镜,眼神有些疲倦,但仍然很有魅力。他穿着长袖狩猎夹克,我觉得他这种穿着风格——长袖而不是短袖——是耶苇特建议的。

露出关切的表情之后,耶苇特再次放松下来,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因达尔站起身,去拿靠在对面墙上的餐椅。雷蒙德示意我们坐在原处。他自己没有坐到耶苇特身边,而是坐到因达尔拿来的椅子上。

耶苇特坐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雷蒙德,要不要来点儿饮料?”

雷蒙德回答:“不用了,伊苇,我待会儿就回房间。”

雷蒙德一来,旁边的人都注意到了。有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开始在我们周围转悠。还来了几个其他人。大家彼此打着招呼。

因达尔说:“希望我们没有打搅您。”

雷蒙德说:“这环境挺让人愉快的。如果我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那是因为我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感到很灰心。我开始在想,真相到底会不会被人知道?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样的想法并不新鲜,不过有时候很让人痛苦。我觉得人所做的一切最终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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