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皆死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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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羽待刘涛驾着马车走了过来，走到那罪囚身边，施了一礼道：“汉子，此地不宜久留，先上车。”又从自已带的换洗衣裳里，找了几件扔到马车里，对那罪囚说：“车上你自行把囚服给换了。”

说完，扶那汉子上了马车，众人便上马疾驰而去。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一行人就赶到上回来过的东明镇，却换了另外一家酒店，到二楼寻得一清净的包间，吃喝完毕，众人就看向座中那个罪囚。

那罪囚穿着那不太合身的衣裳，面上死灰色褪了些，精神状态已好了不少。见众人看来，正待说话。

楚羽却先说道：“汉子，我等是水泊梁山之人，我即楚羽。昨晚情形不明，不便言说，请你谅解。”

那罪囚连忙抱拳施礼道：“承蒙各位好汉救命之恩，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岂敢怪罪寨主。”声音沙哑艰涩，似是许久未曾说话。

楚羽回了一礼，又道：“现我等就要赶回梁山，如你不便上山入伙，我等就此别过，这点银钱你拿去支应。”说完，从身后包裹里，拿出一百两银子，放在那罪囚的身前桌上。

那罪囚看了看银子道：“楚寨主果如传闻一般，端是豪爽义气，还不知在下是谁，就这般行事，真是不计较得失了。”

楚羽回道：“江湖救急，谁没有个落难之时呢。”心里却暗道：如不知你是谁，我又何必如此作态？

那罪囚又团团的作了个揖，说道：“诸位好汉，容在下先自陈一番，再与众位叙话。”

原来这罪囚姓裴名宣，京兆府人氏，曾任京兆府长安县六案孔目，因性情耿直，只按律法办事，多次恶了新来的县令老爷。但其为官清廉，办事公道，县令老爷无法寻他把柄，故自怀恨在心。

一日，裴宣审问某落网山贼，却从中发现了县令与附近山贼内外勾结，劫掠城中富户的线索。正惊疑不定时，县令却着人取了人犯和卷宗，并说了此案不许裴宣再审云云。

当夜裴宣胸中郁闷，与三五友人在城中酒店夜饮。待到三更（晚上11点）回城南家时，刚走到家附近，就被早张网埋伏的衙门捕快一拥而上，逮捕下狱。此时才知，自家与邻里二三十口人全被杀了干净，房屋被烧成白地，

第二日，县令老爷升堂，说裴宣与城外山贼内外勾结，劫掠城中富户，并私放落网山贼。却因分赃不均导致内讧，山贼恼怒去他家杀他，他命大不在，就杀他家人泄愤。却被邻里发现，只好把邻里几家全屠了。邻里一老妪见山贼杀人，吓得躲在自家米瓮里，却无意中听到山贼怒骂裴宣贪心太大，该死等言语云云。

衙门捕快当场在裴宣怀中搜出与山贼交往的书信，捕头又在已烧成白地的裴家地窖里，挖出城中被劫富户家的赃物。

人证物证赃物俱在，裴宣大呼冤枉却无人信，被劫富户和邻里老妪更是恨他入骨。幸得一友人在京兆府尹内有相熟之人，又使了银钱从京兆府使力，县令才改判脸刺金印，流放沙门岛，即日启程。

裴宣刚还情绪稳定，继而流泪涕泣，最后干脆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惹得酒店伙计都上楼查看，楚羽只得让刘涛出去与店伙计分说，将店伙计劝走。

楚羽看了眼凌振，而凌振见楚羽向他瞧来，脸色不由赧然。他自见楚羽等杀公人，抢囚犯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此时被楚羽看破，不由有些羞愧。

他自小在甲仗库长大，同僚间虽龃龉不少，但像此种栽赃陷害，灭人满门之事，还是平生第一次见过，不由得心生激愤，向裴宣问道：“裴孔目为何不向京兆府上官分说呢？”

裴宣泣道：“那厮本是梁师成族侄，谁人肯为某家一介小吏，与当朝太傅过意不去？加上那厮表面文章做得极为漂亮，各种证据皆有，连苦主都恨我入骨。而某又身陷囹圄，又如何自辩？”

“可怜我家老小八口全冤死，还牵累邻里二三十口人，某罪孽大矣！”又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无语，待裴宣哭了一阵，情绪稍微平静，楚羽问道：“兄长，楚某诚意邀请你上梁山坐一把交椅，不知你意下如何？当然，如你有其他去处，楚某前面的言语一样有效。”

裴宣此时竟在楚羽面前跪下，大礼参拜，嚎啕哭道：“某家老父老母，拙荆，还有四个孩子，最小的老四才六个月，皆死绝矣。如无寨主，裴某又如何得活？裴某愿跟随寨主，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穿越大半年以来，第一有人给楚羽大礼参拜。楚羽却没有一丝臆想中的满足感，反而心酸不已，忙用力将裴宣扶起，说道：“兄长何须如此，折煞小弟也。”

裴宣哪能抵得住楚羽的力气，只好起了。

众人皆是默然，刘涛甚至转脸过去，以掩饰眼角地流出的泪水。

楚羽示意众人坐下。向裴宣问道：“兄长，那鸟县令叫个啥？”

“那厮姓粱名单字一个敬，是粱师成粱太傅的族侄，去年三月刚上任长安县。”

“好的，某记住了，这笔血债迟早要讨回来的。”

楚羽又等一会，看着裴宣情绪稳定后，给裴宣介绍其余众人，当听说陈绍先今年才虚十七岁，又细看陈绍先相貌，不由啧啧连声，说道：“这小兄弟端是一名猛将，当时看到他挥刀冲来，我脚都是软的。”

众人嘻嘻哈哈笑将起来，陈绍先不好意思，一张凶恶的丑脸红了起来，喃喃说道：“我看到当家的冲在前面，心里发急，不由得快了点。”

焦挺轻拍陈绍先脑袋，笑骂到：“那两个公人本领稀松，又猝不及防。碰到厉害的就没那么容易了，下次等俺老焦先冲。”

众人又嬉笑一阵，待众人安静，楚羽向裴宣问道：“裴兄长，我听那两个公人对你留有的后手甚是忌惮，那后手是什么？”

裴宣苦涩一笑，说道：“我心知那两个鸟厮肯定得了言语，说不定在路上就要结果某家性命。就故意说我已有安排，如我死在路上，肯定会有人来寻那两个鸟厮晦气，用他们的小命给某陪葬。县令背景深厚，某家斗不过，但要收拾两个小押役，还是可以的。如某安全到达沙门岛，某的生死自与他俩无关。”

又说道：“某先前在县衙任孔目，颇得前任知县器重。又做事坦荡，在那些厮们心里，还是有点威望。那两个鸟厮无甚见识，才被某给唬住了。”

裴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某家哪有什么后手。家中被衙门捕快搜了个遍，又被烧成白地，也没了银钱。如无友人资助，怕在路上就饿死了。但过了东京城，那两个鸟厮心里顾忌少了，又恼我不给他俩说明后手，对我怨恨颇多。将我身上银钱搜光不算，还常拳打脚踢的，我也知时日无多了，故不言语，就是死了也得让那俩鸟厮心中忐忑一阵。”

众人听完，也是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