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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博洛尼是在周一的早上在门厅的桌子上发现那张明信片的。是大英博物馆的明信片,上面画了一只戴着耳环的青铜猫,旁边是艾弗用难认的字体写的留言:“一直试着给你打电话,但是打不通。希望你现在觉得好一些了。下周二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晚餐?”

这么说,他还在使用他们的暗号。他手头随时都有一小套来自伦敦主要博物馆和画廊的明信片。只要提到打电话的事,就相当于提议要见面,所以这条信息经过破译之后就是让她在下周二到大英博物馆的明信片画廊附近等候。每天见面的时间都不一样。周二的见面一般都安排在下午3点。像其他同类口信一样,这一封也想当然地认为她到时候能够到场,否则她就应该要回电说那天没法一起吃晚饭。但是他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收到明信片,她就会取消其他所有安排。通过这种方式寄出的消息通常都十分紧急。

她想,这种密码很难瞒得过警察,更别提相关安保部门了,如果他们真的感兴趣的话,破解它轻而易举。但也许正是这种坦率直白与简洁明了反而成了一种保护。毕竟没有什么法律禁止朋友们花一个小时的时间一起在博物馆闲逛。而且约定的地点也选得十分明智,他们可以一起阅读同一本指南,在博物馆的要求下“被迫”低声细语,并且还能随意走动,直到找到那些无人造访的画廊。

他刚刚招募她为第13小分队的成员时,在头几个月里,她逐渐爱上了他,当时她等待这些明信片的心情就像是在等对方寄出的情书。她一直徘徊在门厅,等待着每天分发的信件落入信箱,一把抓过明信片,如饥似渴地阅读上面的信息,就好像这些晦涩的字母能够告诉她自己极度渴望知晓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他绝不会把那些感情写出来,更别提说出来了。但是现在,有史以来第一次,她读完明信片上的指示之后产生了一种沮丧与恼怒交织的复杂心情。通知格外地短,15点之前赶到布鲁姆斯伯里不会很容易。而且他究竟为什么不能打电话过来呢?她撕掉明信片,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觉得这种暗号是幼稚又毫无必要的设计,仅仅是为了满足他操控别人与进行阴谋策划的需要。这让他们两个人都显得荒诞不经。

像往常一样,他准时到达,正在柜台前挑选明信片。她等着他付完钱,然后两人一言不发地一起走出画廊。他痴迷于埃及古董,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们首先来到了一楼的长廊,一起站在那里,他长久地凝视着花岗岩雕刻成的拉美西斯二世的巨大身躯。她一度觉得这对死气沉沉的眼睛与突出的胡须上方精心凿刻的似笑非笑的嘴唇都是一种强有力的情色象征,代表了他们的爱情。有太多次,他们像是从未见到法老一样站在这里,双肩相触,轻声交换着狡黠又晦涩的暗语,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不去伸出手触碰他的指尖。但是现在,一切魔力都消散了。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艺术品,一块巨大、有裂纹的花岗岩,仅此而已。他说:“据说雪莱在写《奥兹曼迪亚斯》时就是以这张面孔为原型的。”

“我知道。”

几个日本游客完成了详细的观察后离开了这座雕塑。他用不变的语音语调说:“现在警方似乎比之前更加确定你父亲是被谋杀的了。我想他们可能已经拿到了尸检报告和法医鉴定报告。他们又见过我了。”

一道恐惧沿着她的脊椎滑下,就像是冰冷刺骨的水流。“为什么?”

“可能是想打破我们的不在场证明。他们没能做到这一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除非他们能击溃你。他们又回去找你了吗?”

“找过一次。不是达格利什总警司,是那个女警官和另外一个年轻些的男人,一位叫马辛厄姆的高级督察。他们问过特蕾莎·诺兰和黛安娜·特拉弗斯的事。”

“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就说我只见过特蕾莎·诺兰两次,有一次是去探望生病的祖母时,另一次就是在那场生日派对上;我从没见过黛安娜。你不就是想让我这么说吗?”

他回答说:“我们一起去见见金杰吧。”

金杰的名字源自于他残存的头发的颜色 [3] ,他是一具公元前3200年古埃及时期被炙热沙漠木乃伊化的史前古尸。艾弗总是对他很有兴趣,他们每次离开博物馆前都要进行这种仪式性的瞻仰。当下,她低头凝视着这具向左侧蜷成一团的瘦弱身躯。木乃伊旁有几个盛食物和水的残破罐子,他前去地府的路上就靠这些补给来滋补他的精神。还有一把长矛,他在抵达埃及人的天国之前就靠它来抵御那些可怕的幽灵。她想,如果他的灵魂现在就能醒转过来,看到这些明亮的灯光、巨大的房间和来回行走的20世纪人类,可能会觉得他已经抵达终点了。但是她从来不像艾弗一样,能够体会到这种死亡的象征物所带来的愉悦感。这种身体的极度消瘦即便只是它的常态,都会激发起一种十分强烈的恐惧,让她想起关于贝尔森集中营的照片和新闻纪录片。她想:即便我们置身于此,他也从没问过我的想法和感受,从没问过我最想看的是什么。她说:“咱们去杜维恩长廊吧。我想看看帕特农神庙。”

他们慢慢地走开了。正当他们踱步前行,眼睛扫向敞开的指南的时候,她说:“黛安娜·特拉弗斯。你告诉过我把她安插进坎普顿小丘广场并不是为了监视爸爸的私生活。你说你只是对他的工作感兴趣,想要知道新的《警察战术选项手册》里都有什么内容。我当时真是天真。我想不通为什么当时会相信你。但是那个时候你确实就是这样说的。”

“要想知道战术选项手册里的内容,我根本不需要派一个小组成员去博洛尼家擦银器。把她安插在那里也不是为了监视他的私生活,至少这不是主要任务。我是为了让她觉得自己有事可做,觉得自己获得了组织的信任。我让她分身无暇,直到决定该怎么处置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处置她?她是基层组织的一员。罗丝回爱尔兰之后她才替补上来的。”

“她觉得我们承认她是组织的一员,但她并不是。没有什么理由不告诉你真相,况且她也已经死了。黛安娜·特拉弗斯是政治保安处的人。”

他之前对她进行过训练,让她交谈时可以不看他,而是看着展览物品、指南简介或者直直望向前方。她现在就望向正前方,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真相?”

“我告诉了你们中的四个人,并没有告诉组织里的所有成员。我不会把一切都在组织里公开。”

当然了,她知道他在工人革命运动的职位只是为了掩盖自己13人小组组长的身份。但即便是这个13人小组也只是为了掩盖另一个更加隐秘的核心小组。这就像是俄罗斯套娃,揭开一层,只会发现里面还有一层。他完全信任、知无不言并咨询其意见的只有四个人,而她不是其中之一。她在想,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她?她说:“差不多四年前,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叫我拍布里克斯顿照片的那次,那也是招募我的计划的一部分吗?那就只是为了怂恿一名保守党议员的女儿加入到工人革命运动中来?”

“这是一部分的原因。我知道你更倾向于哪种政治立场。我猜想你并不是真的接受你父亲的第二次婚姻。所以那个时候很适合接触你。在那之后,我的兴趣变得更加针对你本人了。”

“但是我们之间曾存在过爱情吗?”

他皱了皱眉。她知道他有多么讨厌这种对私人观点和情感问题的擅加干涉。他说:“曾经有过,现在也还有非常强烈的喜欢、尊重和肉体上的吸引。如果你非要用这个词的话,你也可以称之为爱情。”

“那你是怎么称呼这种感情的呢,艾弗?”

“我会说是喜欢、尊重和肉体上的吸引。”

他们已经走到了杜维恩长廊。他们头顶是刻有奔马的帕特农雕带,赤裸的骑手身披随风扬起的斗篷,双轮马车、乐师、长者和少女正在向端坐的神祇和女神靠拢。然而她抬着头,却对这神迹视而不见。她想:我需要知道,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我必须面对事实。她说:“给爸爸和《帕特诺斯特评论报》寄那封恶毒的诽谤信的是你对吗?这对你这样一位人民的革命使者、反抗压迫的伟大号召者、新圣城的预言家来说是不是太过卑劣了,一切都被降格成了八卦和诽谤,以及孩子气的恶意。你以为你自己在做什么?”

他说:“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你就是这么称呼你的所作所为,这么称呼这种败坏正派人名声的行为吗?而且不仅仅是针对我的父亲。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和你一条战线的,甚至是多年以来致力于你本应予以支持的劳工运动。”

“这跟正不正派没有关系。这是一场战争。参战的可能都是正派的人,但是他们打不了胜仗。”

一小拨游客又冒了出来。他们转身离开,慢慢沿着画廊的一侧前行。他说:“如果你的工作是组织一个革命小团体,即便是很小的团体,他们都必须等待着开展真正行动、获得真正权力的那一天,你也必须让他们有事可做,让他们保持热烈的期盼,让他们产生一种正在实现某个目标的幻觉。光是侃侃而谈还不够,必须要有实际的行动。这一方面是为了将来做培训,另一方面是为了鼓舞士气。”

她说:“那么从现在开始起,我不陪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达格利什见过你之后我就知道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至少名义上能留下来,直到针对这起谋杀案的调查告一段落。我不希望在达格利什四处窥探的时候告诉大家这些消息。然后你就可以加入劳工党了。你跟他们在一起会更开心。当然也可以加入社会民主党。你自己选,他们没什么区别。反正等到你40岁的时候也会重新加入保守党。”

她说:“你还是信任我的吗?你明知道我想要离开,还要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

“当然了,我了解你。你继承了你父亲的那种骄傲,不想让别人说你的爱人抛弃了你,所以你为了报复而背叛了他。你不想让你的朋友,甚至不想让你的祖母知道你曾经对你的父亲进行过阴谋活动。可以这么说,我依赖的就是你那种小资产阶级的正派作风。但是本身也没有太大的风险,这个基层组织会解散、重组,另选会面地点。反正现在也必须要这么做。”

她想:这是革命斗争的另一个方面,人们渐渐知道一些人很正派,然后据此利用他们的这个弱点。她说:“我对爸爸有了更多的了解。直到他死后我才明白这一点。他试图做一个好人。我想这些话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这些话是有意义的。我不确定你的具体意思,但我想他试图好好表现,然后就不会因为太多的负罪感而不适。我们都是这样。考虑到他的政治立场和生活方式,要做到这一步可不容易。也许到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种努力。”

她说:“我不是在说政治立场。这和政治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你觉得所有一切都和政治有关联,但是还有另外一种观点,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我希望你在那个世界过得开心。”

他们现在正在走出长廊,她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吃惊地发现自己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她说:“但是有关黛安娜·特拉弗斯,你说你先把她安插在了坎普顿小丘广场,直到你决定好该如何处置她。你做了什么?把她溺死吗?”

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见到他发火。

“不要搞出这么离奇的剧情。”

“但这对你来说会很方便,不是吗?”

“哦,是的,而且不仅仅是对我而言。别人有更强烈的动机想要除掉她。你的父亲。”

她忘记了要低调和保密,几乎是喊了出来:“爸爸?但是他不在那里!我们以为他会出现的,但是他一直没赶到。”

“哦,可是他去了。我那天晚上一直跟着他。你可以称它为一次监视练习。我开车跟在他后面,一路来到了黑天鹅餐厅,看着他拐到停车道上。达格利什出于某种原因推断出你有一种女孩子特有的情感需求,想要向他人倾吐内心秘密。如果你决定向他坦白,我觉得有必要把这条重要信息传递给他。”

“但是你做不到,不是吗?那样的话就必须承认你也在现场。如果需要作案动机的话,达格利什也许会觉得你和爸爸之间其实没有多少区别。况且你还活着,他已经死了。”

“但是,和你父亲不一样,我有不在场证明。这一次是真的证明。我直接开车回到了伦敦城里,在市政厅和资深社会福利官员进行了会谈。我是清白的。但是他呢?他给人留下的回忆已经够声名狼藉的了,你还想要让他的名字和另一桩丑闻联系在一起吗?可怜的哈利·麦克对你来说还不够吗?如果你想给政治保安处打匿名电话的话,最好把这些都提前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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