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真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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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牛二这个人早有耳闻，知道他是个泼皮无赖，无人敢惹。我也给他送过外卖，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我和牛二之间没有任何恩怨，平时井水不犯河水。

送外卖是一份非常低贱的职业，谁都可以踩两脚，平时挨数落受刁难是常事，我早已习以为常。

有一天，我接到个单子，客户住在城区东北角的一片居民区。这里是附近村庄开发的小区，虽然也是独门独院的小楼，但跟殷发怀住的那个别墅区无法相比，这里的房子要低档许多。

客户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态度非常和气，接过外卖还对我说了声谢谢。我心里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干我们这行，一个简单的谢谢也很难听到。

说起来事有凑巧，我正要转身离开，天上突然一声炸雷，下起了瓢泼大雨，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冰雹。

女子见状，便对我说：“这样的天气你走不了，干脆来我家坐一会吧，等雨停了再走。”

我不好意思去她屋里，说就在你这大门洞等一会吧。门洞里有一张小圆桌子，她把饭菜放在桌上，又搬来两个小凳子，给我泡了一杯热茶。我坐下来喝茶，她在对面用餐。看见桌上有一本旧书，我随手拿过来翻阅，却是金庸的《射雕英雄传》。

“怎么，你现在还看金庸的小说？”我随口问道。

她一边吃饭一边答道：“现在的小说都没啥意思，什么穿越啦，什么神医啦，什么赘婿战神啦，全是胡编乱造瞎扯淡，相比之下还是以前的书好。金大侠这本《射雕英雄传》我读了不下两遍了，越读越有味，故事情节变化无穷，妙趣横生。”

我附和道：“不错，我也喜欢这部书，有时候也拿出来翻阅。”

有了共同话题，我们俩交谈的热闹起来。谈话中了解到，她叫江意蕴，老公就是大名鼎鼎的牛二。

提到牛二，我不说话了。我心里有点怕这个人，虽然和他没有任何利害关系，我还是被他的名号震慑住了。

欺善怕恶是人的本性。像武松那样专打恶人的人，便是真英雄。

江意蕴见我不吱声了，明显有点失望，白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你也害怕牛二？”

出于男人的自尊心，我违心地笑道：“都是人，我怕他做什么。”

江意蕴神色有所缓和，说道：“你是不是听说了我家什么事。”

我当然听说过她家的事，却搪塞道：“什么什么事，我啥都没听说过。”

江意蕴看着我淡淡一笑，道：“你不用遮掩，我家的事早已传遍全城，尽人皆知。社会上的传言不是谣言，我的确是牛二的小老婆，他还有一个大老婆，我们一夫二妻过日子。”

没想到对方初次见面就对我说这个，弄得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好默默地喝茶。

江意蕴继续说道：“很可笑是吗，都什么时代了，还一妻一妾制。”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件事，便胡乱说了一句：“这是你自已的选择，只要开心就好。”

这句话激怒了江意蕴，她放下筷子，满脸愠怒说道：“开心？看你这话说的，假如让你和另外一个男人共享你的老婆，你会开心吗？”

我被噎住了。

过了片刻，我说道：“既然不开心，你就应该设法摆脱这种处境。”

刚说到这里，忽然听见一辆汽车开了过来。

江意蕴急忙说道：“牛二回来了，不要再说了。这样，我们加个微信吧，有机会聊一聊金庸。”

此时雨已经停了，我和江意蕴加了微信，匆匆离开了。

之后，江意蕴有机会便和我微信聊天，为了防止被牛二发现，她随时聊随时删除。聊天过程中我才知道，原来江意蕴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和痛苦。她被牛二霸占后，不是没做过抗争，可是谁都拿牛二没办法。警察找上门警告他，他嬉皮笑脸不当回事。拘留他几天，他出来就把江意蕴打一顿。江意蕴的父母弟弟都很懦弱，见到牛二就浑身发抖。

牛二曾放过狠话，就算法院判我刑，大不了我再进去住两年，等我出来杀掉你们全家。

江意蕴的遭遇，我听了不由得义愤填膺，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换成我，非把他狗日的大卸八块不可！

不要让人对你心生畏惧，因为消除畏惧最好的办法是宰了你。

尤其令人同情的是，江意蕴有过意中人，男方是区政府办公室的秘书，二人却被牛二搅得无法走到一起。

江意蕴和那位秘书两情相悦，郎才女貌，本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不曾想到，牛二听说后，居然找到区政府大吵大闹，说区长秘书作为党员干部，和自已一个平民百姓争风吃醋，抢一个失足女。秘书哪见过这种阵势，红着脸不知道如何回应是好。本指望区领导替自已撑腰压制牛二，谁承想领导不问青红皂白，说你尽快处理好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不然就请离开区政府，这里不是藏污纳垢之地。

秘书万般无奈，只好打了退堂鼓。江意蕴知道对方至今还是单身，他还在等她。

说到这里你们都明白了，我杀牛二是为了江意蕴。既然我活不成了，何不帮助她脱离苦海。江意蕴和我还不能算是好朋友，但她至少给了一位外卖小哥人格上的尊重。凭这一点，我也要给她回报。

江意蕴还在微信上对我讲过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有一次在五台山算命，老和尚让她写一个字。她听错了，拿起笔来写了“计上心来”四个字，还把“心”错写成了“新”。正想重写，老和尚说不用重写了，这个“计上新来”就隐含着你的命数。你目前正处于苦海之中，等到一个姓计的人出现，你就可以脱离苦海，开始新的生活了。

看来，我这辈子命中注定是江意蕴的救星。

我开始暗中注意牛二的动向。8月29日那天晚上，我看见他进了新疆大盘鸡，就做好了下手的准备。江意蕴曾经说过，牛二爱喝啤酒，喝透了就一泡接一泡地撒尿。那天我去祥和公园时，特地假扮成维修线路的电力局职工，头戴安全帽，一身电工制服。

我蹲在公园那个卫生死角附近的花丛下，无论谁来撒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牛二共出来过三次，第一次和另一个人一块出来的，没法下手。第二次他出来我刚想动手，后边又来了一个人，我只好停住。直到第三次，我终于等到了机会，用我的电工锤结果了这个狗畜生。

杀掉牛二以后，我正往外走，不料有人一声惊呼，很多人围了过来。我急中生智，就站在树下不动，等许多人来了，我装作也是看热闹的，然后跟随众人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公园，上了路边的摩托车。为了制造假象，我绕了一圈之后，仍旧换了外卖服装，再次出现在了新疆大盘鸡门口。

如果说杀死白萍萍是一时冲动，杀死杨新利是为报私仇，那么，杀死牛二，我自认为是一个义举。也是从这个案子开始，我才正式考虑6+1计划。美国电影《七宗罪》把人性的罪恶归纳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七种。我并不完全赞同这种观点，但的确受到了这部电影的影响。我对我杀死的几个人进行了归纳评价，白萍萍代表淫乱，杨新利代表不孝，牛二代表凶恶。接下来，我要杀死几个人，分别代表腐败、奸诈、傲慢、残忍。

需要补充的是，我并没有把自已的杀人意图告诉江意蕴，她至今还不知道牛二是我替她杀死的。我不想给她添麻烦。最近听说她和那位政府秘书恢复了交往，我祝愿她迎来人生中一段幸福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