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里亚斯科特”号帆船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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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朋友，’他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水手停在那里，双眼惶恐疑惑地望着老特雷佛，但是已然在咧嘴微笑。“‘你认不出我是谁吗？’水手问道。
“‘啊，哎呀，这一准是赫德森了。’老特雷佛吃惊地说道。
“‘我正是赫德森，先生，’这个水手说道，‘喂，上次分别后，30多年过去了。你现在在你的家园里安居乐业，而我的生活仍然是贫困潦倒。’
“‘唉，你应该清楚我并不会忘记过去的日子，’老特雷佛大声说着向水手走了过去，对他低语了几句，然后又提高嗓门说道，‘请先去厨房，先用点东西，我一定想法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
“‘谢谢你，先生，’水手抹一抹前额的头发说道，‘我刚从航速8海里的不定期货船上下来，我在那上面待了两年，偏偏人手不够，相当累，现在该休息了。我想我只好去找贝多斯先生或过来找你了。’
“‘啊，’老特雷佛大声喊道，‘你知道贝多斯先生人在哪里吗？’
“‘谢天谢地，先生，我的老朋友们在哪儿，我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个人不怀好意地狞笑道，然后就匆匆跟在女仆身后向厨房走去。老特雷佛先生含糊不清地告诉我们，他去采矿的途中曾与这个人同船而行。说完他不再理会草坪上的我们，自己进屋去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也回了屋，却发现老特雷佛四肢张开、烂醉在餐室的沙发上。整个事件，在我心中留下了很坏的印象。因此，次日我离开敦尼索普村时，心中没有半点儿惋惜。因为我觉得，我留在他家里，只会使我的朋友感到难堪。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长假中的第一个月。我又回到了伦敦，在家里，我做了七个星期的有机化学实验。然而，时值深秋，也就是假期即将结束之时，我朋友给我来了一封电报，请求我重回敦尼索普村，并说他有急事，迫切需要我的指教和协助。我于是放下手头的事情，再次北上。
“他准备了一辆双轮单马车在车站接我，我一眼就能发现，在这两个月中他吃了很多苦，他脸色憔悴、面容消瘦，平时特有的高谈阔论、愉快活泼的模样已消失不见。
“‘我爸爸性命危急。’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不可能！’我叫喊道，‘怎么回事？’
“‘他中风了，神经严重受创。时时刻刻都有危险，我猜他有可能撒手人寰。’
“华生，你可以想象，这意外的消息，把我吓坏了。
“‘是什么引起的呢？’我问道。
“‘啊，问题就在这儿。请你上车，我们路上好好谈一谈。你还记得你要离开的头天晚上，来到我家的那个家伙吗？’
“‘当然记得啊。’
“‘你知道那天我们请进来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福尔摩斯，他是魔鬼。’他大声喊道。
“我诧异地傻望着他。
“‘没错，他就是一个魔鬼。自从他来了以后，我们的生活再也没有安宁过，根本没有。从那晚起爸爸的尊严就被人踩在脚底，现在他就要没命了，他的心也破碎一地。都是那个该死的赫德森把他害成这样的。’
“‘那么，他有什么手段啊？’
“‘啊，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像爸爸这样忠厚善良的老好人，怎么能任凭那样一个恶棍来摆布呢！现在，福尔摩斯，你能前来真是太好了。你的判断力和处事能力没的说，我知道你一定能为我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我们的马车在洁净而平坦的乡间道路上疾驰而过，在我们的前方是一望无垠的布罗德平原，正沐浴在落日红霞的光辉之中。穿过左手边的小树林，遥遥望去，治安官屋上高高的烟囱和旗杆清晰可见。
“‘爸爸让这家伙做园丁，’我的同伴说道，‘后来，那人极度不满，于是又提升他为管家。全家好像就任由他来摆布了，他整日游手好闲，胡作非为，女仆们向我父亲告状，说他酗酒成性，语言下流。爸爸只好用提高她们薪水的方式来安抚她们。这家伙没事就划着小船，拿上我爸爸最好的猎枪出门游猎。而在这样做时，脸上总是带着讽刺挖苦、不可一世的神情，假使他是我这个年纪的人，我早已揍他不下20次了。福尔摩斯，我告诉你，在这些日子里，我除了拼命克制自己别无他法，现在我问自己，要是我不克制自己，是否是更明智的做法。
“唉，我们的处境越来越糟糕。赫德森这个畜生也越来越嚣张。有一天，他竟当着我的面，与我父亲说话的时候言语放肆，我便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门外。他悄无声息地溜走了，脸色发青，眼露凶光，露出一种威胁恐吓的神情。此后，我不知道我可怜的老父又同这个人有过什么交涉，但第二天父亲找到我，要我向赫德森赔礼道歉。你可以想象，我断然拒绝了，并且责问父亲为什么允许这样一个混蛋对他及全家这样胡作非为。
“我父亲说道：‘哎，我的孩子，你说得一点没错，可是你不知道我的难处啊。不过你早晚会知道，维克托。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设法让你知道的。但是现在，你总不愿让你可怜的老父伤心为难吧，孩子。’
“爸爸非常激动，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从窗户里可以看到他正在不停地写着东西。
“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赫德森对我们说，他打算离开了。我们吃过晚饭，正在餐室坐着时，他喝得迷迷糊糊地走了进来，用他那沙哑的破喉咙说出了他的意图。
“爸爸非常激动，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从窗户里可以看到他正在不停地写着东西。”
“他说道：‘我无法再在诺福克待下去了，我要到汉普郡去找贝多斯先生。我敢打保票，他肯定与你一样，很高兴见到我。’
“‘赫德森，我希望你不是因为心中有气才离开这儿的。’我父亲低声下气地说，听到这里，我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到现在还没有向我赔礼道歉呢。’他黑着脸看着我说。
“爸爸转身对我说道：‘维克托，你应该承认失礼了，你对我们这位可敬的朋友确实有点粗鲁。’
“我回答道：‘完全相反，我认为我们父子俩太迁就他了。’
“赫德森含恨高叫道：‘啊，你是这样认为的，是吗？那好极了，伙计，咱们走着瞧！’
“他垂头丧气地走出屋去，半小时过后便离开我家，我爸爸反而陷入了担惊受怕的状态。一夜又一夜，我听到他在室内踱来踱去，而在他刚刚恢复信心之际，大祸从天而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忙问道。
“很奇怪。昨晚爸爸收到一封盖着福丁哈姆的邮戳的信件。爸爸看过之后，好像神志不清的人一样，双手开始轻轻拍打着头部，并在室内急得直绕圈子。后来我扶他到沙发上，他的嘴和眼皮都已歪向一侧。他中了风，我立即请来福德哈姆医生，我们合力把爸爸扶到床上，可是他瘫痪得越来越严重，神智恢复的可能微乎其微，我想已很难再有活命的希望。
“‘小特雷佛，你简直吓坏我了！’我大声说道，‘那么，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啊，竟然能引起如此可怕的后果？’
“‘没写什么。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那封信极其荒诞，内容琐碎。啊，我的上帝，我最害怕的事情果然降临了！’
“就在他说话间，我们已顺着林荫路转弯，看到微弱的灯光下，房子的窗帘低垂。我们快步走到门口，我朋友已显出满面悲伤之情，一位黑衣绅士迎了出来。
“‘医生，我爸爸什么时候离开的？’特雷佛问道。
“‘就在你刚离开的时候。’
“‘他可曾恢复过知觉？’
“‘临终之前苏醒过一会儿。’
“‘有什么交代我的吗？’
“‘他只说在日式柜子的后抽屉里有一些文件。’
“我的朋友和医生一同去了死者的住房，我留在书房了，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这件事，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情沉重。老特雷佛曾是一个拳击家、旅行家，又是一个采金人，那他怎么会任这个容貌猥琐的水手随意摆布呢？还有，为什么一提到他手臂上模糊不清的姓名开头字母，他就昏厥过去，而一封从福丁哈姆寄来的信怎么就吓死了他呢？接着，我想起福丁哈姆在汉普郡，贝多斯先生就住在那里，而那个水手已经冲他而去。那么这封信可能出自水手赫德森之手，信中说他已经揭发了老特雷佛过去秘密的犯罪事实。要不然就是贝多斯给老特雷佛发来的警告信，告诉他，有一个旧日的相识即将检举他们。如此看来就很清楚了。但他儿子为什么要说这封信琐碎而又荒诞呢？那他一定是没有看懂。果真如此，那信里一定使用了某种特别的密码，字面的意思与实际意义不符。我一定得看看这封信。如果信中果真有秘密，我相信我可以破解出来。没有点灯，大约有一个钟头的时间，我一直坐在那里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后来，一个满面泪痕的女仆拿进一盏灯来，我的朋友小特雷佛跟着走进书房。他面色苍白，但神情镇静，手中拿的就是现在在我膝盖上摊着的这几张纸。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把灯移至桌边，把石青色纸上字迹潦草的短信指给我看，这短信就是你现在看到的：‘伦敦野味供应正稳步增加。我们相信总保管赫德森现已奉命接受一切黏蝇纸的订货单并保存你的雌雉的性命。’
